短篇小说

我的童年一星期

2017-06-11  本文已影响0人  江湖七爷

序言

记得和老公的第一次情人节,老公为了讨我欢心送了我一束花,我记得有红玫瑰和白玫瑰,他站在校园门口,我远远的望着他,竟没有丝毫的窃喜。我当时很疑惑我为什么会这样,即使没有恋爱经历的我,单凭些许书上女主角哭的稀里哗啦的表现,我想我真的很差劲,起码应该有立马涌上心头的感动吧,而我却始终无法说服我自己装模作样的拥抱他并说一些煽情的情话,心想他肯定要失望了。

然而,他却拉着我的手径直走到了操场的座椅上,望着我许久,平静的地说:“乔乔,以后你喜欢的要告诉我,我都会给你。”只是一句类似于哄小孩子的话,我却真心的笑了,毫无保留。

“你那么喜欢玩偶,却不喜欢花,乔乔,你的童年……是怎样的?”他笑着转过头看着我。

“童年?呵呵……这真的……说什么呢?”

“童年那么长,怎么没的说,你应该是个认真懂事的乖乖女。”

“是啊,乖乖女……你们的童年都很长吗?我……我脑中的童年也就只有七天的时光吧,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我的时间去哪了,你问我童年的趣事,是有那么几件,其他的我真的说不出来。”我淡淡的笑着,他也许感受到了我的异样,顺手拨开了我额前凌乱的碎发,轻轻地托起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低喃

“没关系……乔乔,以后让我来给你填补童年,你喜欢的一定要告诉我,我都给你。”我感受到他紧握着我的手,竟莫名的心安。

那天阳光灿烂,依稀记得有一个粉嫩的小女孩,拿着一根棉花糖如鸟儿般蹦蹦跳跳,身后的年轻妈妈笑靥如花。

时至今日,仍旧欠他一个解释,七天的童年,是粉色?棉花糖?布娃娃……还是……

第一天 妈妈的味道是咸

如果小时候你问我,你最想要什么?我绝对毫不犹豫的喊“妈妈”。

妈妈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却鲜有交集。因此,奶奶变成了我生活的全部,长大后有一天我问奶奶,妈妈搂着我睡过觉吗?我清楚的记得,奶奶花白的头发随着头的摇动,愈显老态。她似乎看出了我眼睛里渗出的失落,弯下腰摸了摸我的头,凑近我耳边带着笑声对我说,如果你妈妈没有抱过你,你怎么吃奶呢,怎么蹭蹭的长这么高呢!爸爸妈妈都忙着挣钱,顾不上你,小妮子,不能乱想。那时候,我觉得只要我知道妈妈抱过我了,我就开心了……

孩子的内心世界总是单纯的,单纯的想象,单纯的对比,单纯的任性,甚至不顾一切。

在奶奶跟我说过妈妈抱过我我深信不疑之后,便得意的跟幼儿园的小伙伴炫耀妈妈抱过我,并因此天马行空作画一幅,歪歪扭扭的笔画,勾勒着乌黑的长发,没等我画完,同桌小敏就问我:“乔乔,画上的是你妈妈吗?你妈妈的头发什么味道,香吗?我妈妈的头发是桂花香,她搂着我睡觉,我天天闻得到。”

“啊?头发香?头发香,我妈妈的头发也是桂花香……嗯,是桂花香”我揶揄着,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桂花香槐花香!

那之后的活动课,我都沉浸在桂花香里,似乎妈妈的头发真的如桂花一般香。中午放学铃声一响,风一样跑回家,用力的推开妈妈的房门,又不在。我固执的跑到门口,等着她,一动不动,心想,我妈妈的味道肯定也是桂花香,槐花香也好。

燥热的夏天,暴雨说来就来,而我依旧固执的站在那里,听不见奶奶的呼喊声。不一会儿,妈妈便伴着阴郁的天气匆匆归来。我顺手拉住了她的雨衣,她转过身子,满脸的雨水顺着额前的头发细细滚下 。

“怎么了啊!在门口干啥,没看见雨都刮进来了啊,快进屋。”

“妈妈,我想……”没等我说完,她风一样的拐进了里屋。我小步快跑地跟上她,趴在门框上,看着她麻利地换下湿衣服,我却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一口气都不敢喘。

“乔,是不是又在学校犯错了?”妈妈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看着我,声音有点尖。

“啊?没有……妈妈,小敏说她妈妈头发是桂花的香味,那妈妈你的呢,也是桂花香吗?”我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期盼她跟我说她的头发也是桂花香。

“什么桂花香?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快吃饭,在学校里要多算题!”妈妈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到桌边,把碗筷敲的当当响,我知道她一定生气了。

“妈妈,那你有一次抱过我睡觉吗?”没有泄气我继续追问到,眼巴巴的看着她,我多想她肯定的回答我,然而,一顿饭,只有碗筷的声音,叮叮当当,嘈杂的很……

雨越下越大,我却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听到屋门低沉的吱哑声,我咕噜一下翻下了床,跑到大门口,“妈妈,今天送我吧,小敏她妈妈每次下雨刮风都送她。”我大声喊到。

“乔,你想干嘛!我不挣钱了吗!真不懂事,大的小的都不懂事,以前你怎么去现在以后都怎么去!”妈妈不耐烦的把手缩进雨衣,消失在雨中,朦朦胧胧的天,什么都看不清。雨水浸湿了我的裤子,一个哆嗦,麻利地拿起雨衣,熟练的套在身上,拉下帽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记得我没有生气 ,也许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生气,我只记得,抬头不小心的时候,好像有雨水滚到了嘴里,却是苦的。

那天我终于知道,原来妈妈的味道,不甜也不香,是咸的……

第二天 为什么不信任我?

10岁那年,我上四年级。

一个星期天早上,莫名的没被奶奶叫醒,也是那个早晨,婴儿的哭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依旧沉浸在似是而非的梦里,窝在被窝不想起床,只因多睡了一个多小时,竟如此疲乏。

“真漂亮……你看他鼻梁真高!”

“是啊是啊!手脚都长,长大一定是个高个子!”

一阵阵的笑声,我无法再安逸的躺在床上,麻利地穿好衣服,轻轻地走到了充满笑声的房间门口,我歪着头瞥见妈妈温柔的望着怀里的宝宝,心里竟说不出来的难受。

“呀,乔乔来了,快看,你妈给你生了个弟弟,真漂亮!”眼尖的姑姑看到站在门口的我,“快进来看看你弟弟,你家的新成员!”姑姑热情的把我拽进屋,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爸爸也在屋里,他脸上挂着少有的红润。他小心翼翼的把弟弟贴近我胸前,睫毛真长,我心里暗暗赞赏。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麒麟,寓意尊贵。”爸爸笑嘻嘻的说。

第一眼,我看着那睫毛弯弯的可爱模样,不知怎么就决定了以后要好好保护他。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叫重男轻女!

弟弟慢慢长大,我的心智愈发成熟。12岁的我,与爸妈疏远,却与弟弟相伴甚欢。又是一个星期天,清楚的记得妈妈中午做了好多糯米肉丸子,那种香味我却一辈子都不想闻到。

我们围着餐桌,妈妈给爸爸、我还有奶奶当然还有她自己一人夹了一个肉丸子,却把弟弟的碗填平了。

“为什么他可以吃这么多,而我只有一个?”掩饰不住心里的不平衡,我喊到。即使我知道妈妈不喜欢我,我还是叫她妈妈不是吗,我心想。

我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用筷子夹弟弟碗里的肉丸子,妈妈眼疾手快,拿起筷子就敲我的手,好疼!

“就知道抢你弟弟的,他才多小,你那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大让小,老师没教过你吗!学白上了!”妈妈不耐烦地敲的碗叮当响。我求助的看向爸爸,无动于衷,我早该想到。低下头不再说话,而那个唯一的肉丸,我没有吃,顺手夹到了奶奶的碗里,奶奶知道我的性格,冲着我摇摇头,意思是让我不要抵触父母。

此时,弟弟在妈妈的怀里,不时的撒着欢,爸爸时不时地用各种搞怪的动作逗着弟弟,其乐融融。我努力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一刻都不想呆,我承认我嫉妒了,那样的浓情密爱,着实腻的很。

午饭过后,同学雅莉骑车来找我问周末家庭作业。在我的卧室里,我们东聊西聊,关着门似乎能关闭了所有的烦心事。

“雅莉,你爸妈爱你还是……不对,是爱你多一些还是你弟弟多一些?”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只想从她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心里安慰。

“嗯……当然是我弟弟最重要吧。”她明显低下了头。

“为什么?为什么弟弟最重要?就因为他比我们小吗?”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惊讶的表情变成了微笑,“你真傻,因为弟弟是男孩啊,重男轻女很正常,我妈说男孩是家里的顶梁柱,女孩以后只能嫁出去。”

一瞬间的恍然失措,这个理由真是让人无话可说,而我此时只想问我的爸妈,这个理由也适合我吗?

一阵哭声瞬间把我惊醒,是弟弟,我慌张地拉开门跑到院子里仔细地检查着他的身体,手破了,应该是不小心跌倒磕破了手指流了一点血。此时,爸爸也应声跑来,一把推开了我,我一个趔趄差点倒地,幸亏雅莉拉了我一把,再看时爸爸正温柔的用嘴吹着弟弟的伤口,弟弟在爸爸的安抚下不再啜泣。

顾不得其他,我抱着药箱跑到爸爸跟前,他猛地转过头冲我吼到:“为什么要把麒麟推倒!乔乔!早知道让你妈多分给你几个肉丸子!”

我木然了,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这时雅莉迅速的拉起我的手,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可是再多的安慰此时也抵不上我内心的委屈和愤怒。我冲她笑了笑,然后掰开她的手,大步走到弟弟面前,爸爸眼里带着明显的戒备,盯着我看。

“麒麟,是我把你推倒的吗?”我笑着问弟弟。

“爸爸,不是姐姐推的我,是玩具将我绊倒了。”弟弟顺手指着不远处的玩具汽车。

爸爸显然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猛地转过身对弟弟说:“以后走路看脚底,还麒麟呢。”弟弟没有吱声,我把药箱推给了爸爸,躲开他看我的目光,转身拉着雅莉往门口走,却又神经质地转回头看着爸爸。

“爸爸,原来我在你心里一直是个坏孩子,包括妈妈,你们如果从一开始想要的只是麒麟,为什么生下来不顺手掐死我,重男轻女,孤独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平静地说着,此时只想让自己内心不再拥堵。我记得爸爸看我的眼神有少许的忧伤,转而愤怒,也许他认为我反驳他就是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

……………………

“乔乔,没想到你也会遭遇这些。可是你爸妈看起来是那么善良。只是你不该对你爸爸说那样的话。”雅莉拍了拍我的背,叹息到。

“雅莉,我跟你不同,你是真的心地善良,而我……我是个任性的人。”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坐在土堆上,摇着狗尾巴草,看夕阳……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爸爸看我的眼神,忘不了妈妈对我的漠不关心,后来我一直坚定地告诉自己,不要再去自怨自艾,总有一天你会用强大的内心去迎接成就,总有一天你会用行动向他们证明,其实他们错过了乔乔最美的花期,那是他们作为父母最大的过错。

第三天 交换的价值

四年级,那年我整10岁。这么多年以来,那年的冬天的寒冷,我怎么也忘不了。

记得那年下学期,考试如家常便饭。临近年底,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比预期早好几天,然而我的成绩也比预期的差好多。从班里的第一名降到第三名,三年多以来唯一一次的跌落,我的心情自然也跌入低谷。

那天一整天的课,我都心不在焉,课间休息也没有心情和同学们出去活动,趴在桌子上,心情跌入低谷。班主任总是能及时敏感的发现每位同学的异常,毫无疑问,放学后我被叫到办公室谈话。

放学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在去办公室的路上,远远地就看见班主任站在门口向我张望。

“林乔,你的低气压我十米开外都能感受得到 。”老师笑着对我说,顺手拍掉了不知何时落在我肩上的枯叶。

“老师,我……我觉得我这次考的很不好。”我低下了头顺手抽出了捏在手里的成绩单。

老师摆摆手示意我把成绩单放好,“林乔,即使再优秀的学生也难以做到每次都是第一名。我觉得你太在意成绩了,一次小小的后退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尝试呢,成绩不能决定一切。”她温柔的话就像流入谷底的清泉,沁人心脾,却又那么语重心长。

“老师,我……我就是怕我爸妈失望,我怕他们不高兴。”我单纯的说着我此时的担忧。

老师拍了拍我,气定心闲的对我说:“放宽心,这次家长会,我会跟你爸妈好好谈谈的,快回家吧。你看,天这么阴冷,估计离下雪不远了。”

她冲我挥手再见,弯弯的月牙般的笑容,就像一场春风,温暖我心。我转过身向校门口走去。此时,心情竟莫名的轻松,我想,我的爸妈肯定会跟老师一样理解我,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不是吗?

“林乔……明天就周末了,记得星期一代表我们班主持升旗仪式,还有天冷了要穿棉鞋。”回过头,看见老师用手指着自己的脚。我也挥挥以示明白。

回到家,吃饭的时候拿出成绩单忐忑地交给妈妈,我怕她生气拿着碗筷不敢吃,她却看了一眼随手放在桌子上继续吃她的晚饭。当时心里莫名惊喜,难道老师已经给妈妈打电话了?或者妈妈也看到了我平时的努力,不忍心责骂我?一顿充满着复杂思绪的晚饭,草草了事,总感觉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麻利地刷完碗筷,顾不得擦手便匆匆走向自己的卧室。

“林乔,过来一下,我跟你爸想跟你聊聊你这次的考试成绩!”妈妈的声音从门缝中飘出,我想她肯定不高兴了,怎么办?

站在她的门口,看着妈妈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爸爸若无其事的样子,莫名的恐慌。

“爸妈,这次我数学一道应用题落下了另一种情况,所以没有得全分,下次不会了。”我压着嗓子低声说。

“林乔,你太让我丢脸了,同事问我我都没脸跟他们说你这次的考试成绩,你最近是不是只想着玩了!”

“乔乔,你得管住你自己,你这次太让我和你妈丢脸了,厂子里你同学的父母占一多半儿。”爸爸摇着头附和着妈妈。

“她不好好学习就得接受惩罚,还想着要新棉鞋,什么都没有!”妈妈用手指着我冲我喊,我依旧沉默,我知道他们就是单纯为我好才这样,奶奶说打是亲骂是爱。

许久,妈妈嗓子哑了,桌上的玻璃茶水壶也空了,这时,爸爸才挥挥手示意我去睡觉。

“妈妈,下个星期一我主持升旗,去年那双棉鞋穿不上了……”回过头正好对上了妈妈的眼睛,“自己想办法吧!”她不耐烦地回应着。我不再纠缠,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为棉鞋的事发愁。长大后,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当时撒撒娇,我无赖的纠缠他们,也许我会有一双暖和的棉鞋。

果然,那个星期天下了一场大雪,路面结冰,期待星期一天气晴朗,可天依旧阴沉沉,雪也并没有化多少。我依然穿着那双单鞋,忍着刺骨的冷风,硬是走了五里地。到学校时,鞋子不知已经湿透过多少次,脚也冻麻了,没有任何知觉。

“林乔,你怎么还穿着单鞋?”班主任小声苛责到。

“走出家门很远才发现忘记换了,怕回去换赶不上升旗仪式。”我冲着班主任笑着,没心没肺。

我想她肯定看穿了我的谎言,然而她只是别过头清了清嗓子喊到:“林乔抓紧时间,整队进场,其他同学也抓紧时间戴好红领巾排好队。”

此时的我没有委屈,只有对老师的感激,她带我快四年了,她知道我从来就是一个不喜欢勉强自己更不喜欢勉强别人的孩子。

那场升旗仪式迎来热烈的掌声,我谨慎的掌握着升旗的速度,我慷慨激昂地背诵着我写的稿子:

冰和雪,你们彻骨的寒冷,永远无法阻挡我们前行的脚步和热情……

那天除了上课之外的时间,我都靠在教室的炉子旁暖脚,脚一整天都奇痒无比。放学一回到家就跑进房间,立马脱鞋烫脚,脚又红又肿,脚趾涨得像一根根的胡萝卜。我摸着脚,鼻子一酸,想哭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觉得没必要为过去的事情悲伤,到春天的时候,脚就会好的……

长大后,那场大雪便成了内心永远的雪。长大后,那双鞋子便成了自己珍藏的物件,舍不得,不是留恨,只是当作教训。

第四天 我做的菜您不喜欢

我九岁的时候,爸爸因为被单位查出酒精肝,停职在家。那段时间,家里就像被一场大火烧焦的树林,毫无生气。每天放学回家听到最多的就是爸爸的唉声叹气。每天我回家必做的就是给他倒上满满的一杯水,然后不言不语地放在他的床头,转身,关门。

不工作就不会有收入,妈妈深知这个问题,为了多挣几块钱,每天加班到很晚。每天她一回来,我便立马关灯,睡觉。我单纯地就是想等她,虽然妈妈对我并不怎么热情,可那是我妈妈不是吗。

记得那一天晚上,我依然看着书等着她回来。不知不觉中,钟声响起,抬头看了看表,十点整了。

这时候妈妈不是应该到家了吗,这时候她应该坐在沙发上吃饭了。我想着想着就走到了沙发旁,顺手掀开茶几上的饭罩子,除了馒头,只有一碟酸咸菜。

爸爸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夏天的虫鸣并没有因为天黑而消停,反而越发争鸣。我站在屋门口,看着茶几上的剩饭,因为灯光的昏暗,愈加难堪。

“给妈妈炒个菜?不行,我炒的不好吃怎么办?炒吧,还是算了吧……”心里反反复复地敲大鼓。

最终,我快步走进了厨房,从菜堆里捡了三个土豆,犹豫着又放下了一个,麻利地刮皮,擦丝,浸水。不一会,所有的材料便已经备齐。等待着妈妈的到来,突然觉得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长。

叮叮当当……熟悉的自行车铃声越来越近,妈妈回来了。趁着她洗漱的间歇,土豆丝已经炒熟,最后的一步“撒盐”,每次都困扰我。“少量多次吧!”我小声嘀咕着,时不时的尝一下,确实怕咸了。几次品尝后,毫不犹豫地装盘,小心翼翼地端到客厅里,瞥见澡堂里微弱的灯光,偷偷地进卧室,开灯,关灯,睡觉。

刚进入梦乡,便被生生地从床上拉起来,我立马睁开眼,是妈妈。一个机灵,迅速地坐端正,揉着眼睛渐渐看清楚了那张生气的脸。

“你做的菜?”妈妈端着土豆丝质问我。

“嗯…我做的,这次不咸,我尝了好几次。”不知怎的,此时竟不敢直视她,预感我可能做的菜很难吃。

“你看看你这是做的什么?酱油放多了,土豆都成黑色了,还有放酱油了盐还放那么多,每次我炒菜都让你站在边上看,记,学。不知道都学哪里去了,脑子里整天想什么!”她大声苛责着我,毫不留情。

我只是低着头,竟说不出一句话,委屈还是其他,也许都有。

门猛地被推开,“你冲她嚷嚷什么!能给你做就是想着你,难吃不吃就是了,这么晚了,不知道消停!”爸爸趿拉着拖鞋,摇着扇子,冲她喊了一通就走了。

此时此刻,我依然低着头,眼里多了的却是泪水。人往往在获得同情的时候愈发不淡定。我极度忍耐着,用手紧紧地抓着裤缝,怕眼泪掉下来让她发现,便逼迫自己去想在学校的趣事,瞥见妈妈的脚并没有移动,愈发不淡定。

“行了,快去睡吧。”妈妈憋出一句话扭头就走了。

我还是站在那里,还是低着头,门闭上的那一刻,我捂着嘴哭了,无法控制。那时我哭着并在心里告诉自己甚至发誓,我再也不会给她做饭了。

五 您在冲我笑吗?

要说我对母亲最清楚的记忆,便是她对我那唯一一次的微笑。

那年我七岁,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初夏农村的麦地是最香的,黄灿灿的一片连一片,风吹起,沙沙作响,等待着早起晚归的农民收割,扎捆,装车。

在我小时候,收割机并不存在。烈日下,只有那带着草帽,穿着背心,挥舞着镰刀,起起伏伏的农民伯伯婶婶们,当然还有我的爸爸妈妈。那时,我喜欢坐在垄上或者地头上,时不时地给爸妈递水,帮他们扎捆,还喜欢和邻地的伯伯婶婶们聊天逗趣。

记得那天,火辣辣的热,晌午小睡歇息过后,爸妈就拿着镰刀,顶着烈日提前出发了。随后,我也一手提着一壶水,一手拎着杯子,耷拉着头,小步跟随。

“爸爸,今天天怎么这么热?你的背心今天就没干过。”我瞅着他的背心,湿漉漉的一片。

“割麦子六月天能不热吗?干活哪有不湿衣服的。”爸爸乐呵呵地笑着对我说。

我抬头瞅了瞅妈妈,草帽下她淡淡的微笑,美的很。

下午两点的太阳肆意地烧烤着大地,有些农民叔伯耐不住汗水的浸泡,索性光着脊梁。这时的太阳毫不吝啬地挥洒着热情,麦穗一触即掉,光着膀子的自然烙上了厚重的紫色,严重点的甚至脱掉一层皮。爸妈把毛巾系在脖子上,即使戴着帽子,脸依旧晒得通红。他们两个割麦的速度不相上下,偶尔聊着天,麦子割的格外快。

我耷拉着脑袋麻利地捆着麦子,余光中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远。

“乔乔,快过来,你妈被镰刀割伤了。”爸爸咧着嗓门冲我喊,不停地朝我用力的摆手。

“啊?!妈……”我扔下水壶就跑,“啊……”,麦子栅从凉鞋的侧面直刺向脚底,真疼,下意识地蹲下。

“乔乔,怎么了?你快扶你妈回家,涂点消炎药,实在不行就去诊所找你金叔叔,我把剩下的两垄割完再回家。”爸爸小心地拉起妈妈,将妈妈的一条胳膊递给我。

我接过她粗糙的手,紧紧地抓着,猛地低头,她膝盖处的裤子都让血浸透了,再抬头,草帽下的脸却云淡风轻,只是我清楚的看到汗水顺着她的鼻子流到嘴里了,一瞬间,我的眼里涌出泪水,努力隐忍不让眼泪掉下,我怕哭了,她也会哭。

“妈,是不是很疼?流了那么多血,我看见了。”我咬着嘴唇轻轻地问道

“很疼,但可以忍受。”她依然云淡风轻,嘴唇却那么白。

我不再说话,那时只觉得说多了话,她会烦,她就会更疼了。就这样,我扶着她,她用力抓着我的手,拖着受伤的腿,我们一起走回家。

一到家,我扶着她坐在床上,她疼得龇牙咧嘴。我小心翼翼挽起她右腿的裤子。天呐,我看见那条如月牙般的血口子横在膝盖上,血不停地渗出。别过头,那时,我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再也无法控制。

“妈,咱们去诊所吧!让金叔叔给好好处理一下。”我哭着大喊着,使劲拉着她的手。

“不用,就是皮外伤,你给我涂点紫药水,用纱布包一下就行了。”她云淡风轻。

“妈,我求你啊,血还在流,以后瘸了怎么办,你还没背过我!”我拼命地拖着她的胳膊往外走。

“妈,我去叫金叔叔,让他给你治!”

我放开她的手,拔腿就跑,却被她一个跨步拦住,下意识地低头看她的膝盖又抬头,果然,她痛的咬着嘴唇,“哇”的一声,我再也控制不住,边哭边扶她回床边。

“妈!我真的不敢碰你的膝盖。”

“你怎么这么胆小,一道伤口都害怕吗?还是怕血?”妈妈言辞有些急促。

“妈,我打过老鼠爬过树,血和伤口我都不怕,我就是……就是怕我涂药弄疼了你。”我流着泪看着她。

妈妈不再说话,我以为她又生气了,就顺手拿起蘸药的棉棒瞅准伤口位置眯着眼涂药,缠纱布,笨拙如我,总是弄疼她,她一抽气,我便更不知如何继续,便再次弄疼她。那时,我真的恨死自己了,甚至毫不犹豫地转过身狠狠咬了自己胳膊一口。

“妈,包好了,你别动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乔乔,你过来。”妈妈叫住了我,异常的温柔。

我迟疑地走过去,她拉我坐在身边,竟把那双并不大的手放在我的头上,一下一下地用手指给我梳头发,就像三月的风穿过我的发丝,好舒服。

“妈,怎么了?”我傻傻地看着她,患得患失。

“没什么。乔乔,头发长了,等我好了,妈给你剪。”

“恩。”

她温柔的微笑融化了我的心,我揉揉眼睛,不再说一句话。那时患得患失的我,害怕她忘记给我剪头发,我甚至不敢再看她,我怕再一次抬头,她又冷冰冰的了。每次回想此刻,我都会懊悔不已,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来过,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抱住她。

那天过后,我便主动承担妈妈换药的任务,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多次,我拿着药箱走进她的屋里,她告诉我她已经自己换完了。我会很失望,也会很开心。失望于我换药的次数越来越少,则开心于她的伤口渐渐好起来了。

等伤口已经结疤,她便又回归到了农活中,早出晚归。等疤已经完全脱落,她又投身于工作中,依然早出晚归。而我的头发终于可以扎起辫子了,秋天了,我始终没有等到她给我剪头发。

等待是最漫长的事情,它就像一条抛物线,耐心、热情与期望慢慢消耗殆尽,失望、冷漠与埋怨却在与日俱增。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被动的接受,却又怯于主动地去追寻,一次次地失望只会让被动逐渐成为我们的习惯。有时候,一个微笑,一个承诺,便是一辈子都无法割舍的情谊。

长大后,有一次我问妈妈,您还记得被镰刀割伤的事情吗?她说她早忘记那时的疼痛了,却对我的包扎缄默不言。我也不再提,我告诉自己最美的藏在心里也好。

六、独自打吊瓶

从小到大,我听妈妈谈到我最多的就是我这个“病秧子”如何一次又一次花光全家的积蓄。“病秧子”这个词伴随着我全部的童年,我曾经甚至认为妈妈不喜欢我的原因就是我的不健康。

六岁那年,爸爸好说歹说,村里的幼儿园终于勉强地接纳了我。那时候我觉得最自豪的事就是幼儿园竟然离我家几十步远,我还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邻村的同学们就走在上学的路上了。对此,我总是洋洋得意。

然而,对爸爸而言,距离近最大的好处却是请假快捷又方便,爸爸说乔乔只要生病了跟老师打个招呼就好。说到生病,频率多到一个月两到三次,有时尿血,有时憋气,有时又发烧……额头,胳膊,手背,脚背常常被针扎得淤青遍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我如此体弱多病,不堪一击?那时很多幼儿园小朋友下一次见到我的时候会说,林乔,我又记得你的样子了,你不来,我都忘了。戴着眼睛的老师,每次见到我都会莫名其妙的摇头,或者问我,林乔,算数能跟的上吗?

一回到家,便急切地拿出枕头下的体温计,麻利地夹在腋窝下安静地躺下,闭上眼默默地数秒针的“嗒嗒”声。当看到37.5的时候,心中不免惊喜,甚至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晚饭的时候硬是高兴的吃了一个馒头。

“乔乔,听你奶奶说今天出去玩了一下午?”爸爸放下筷子问我。

“嗯,今天和他们玩着玩着就天黑了……”不敢抬头看他。

“不是说过不能玩那么长时间吗?还有春天风这么大,你不怕感冒发烧?对了,你今天穿什么衣服出去的?”爸爸皱着眉头尽量压着自己的火气低声问道。

“爸,回来我量体温了,没有发烧。今天也不冷。”

“乔乔,你给我记清楚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爸爸和我把这几年挣的钱都给了医生,你还想怎么样?”妈妈拉开了厨房与客厅相连的窗户。

“可是……”

“可是什么?你还顶嘴,你不知道你的免疫力低吗!”

“整天生病花钱,我和你爸每天辛苦的工作,一年到头来钱全砸你手里了,没一个省心的……”

妈妈在厨房里嘟嘟囔囔,爸爸也无心再看电视,奶奶早已休息。而我害怕妈妈一会看见我再骂我,头也不回地回到卧室,盖好被子,关灯睡觉。

躺在床上,回想妈妈生气的样子,没有委屈,因为早已经习惯了,甚至说是麻木了。就像她说的,我是个病秧子,我也是累赘,这是事实。

玩了一下午,说不累是假的,躺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每晚我都会被尿憋醒,那晚我以为我眼花了,我以为我沉梦未醒,所以便盆中满是红色。然而,天还没亮就被奶奶摇醒。

“乔乔,快起来,怎么这么烫啊!她爸快来……”睡梦中奶奶的声音时大时小,就是睁不开眼。

“她爸,你快看,尿血了,这怎么办?啊?”奶奶好像哭了。

“书静,快来,乔乔尿血了,摸着身上估计到39度了,送医院怎么着?”爸爸颤着嗓音,我半睁着眼,感觉身上好烫,说不出的难受。

“混蛋,整天要气死我了,我瞅着她真想打死她!烧死一了百了!”妈妈用手使劲戳我的额头,我感觉自己的头晕的就像一个摇晃的拨浪鼓。

爸爸抱着我慌张地跑到医院,医生又是听诊又是化验,最后的诊断是急性肾炎,因为感冒病毒引发上呼吸道感染,再加上没有足够的重视和休息,导致尿血。

手背刚刚恢复她原来的颜色,此时又无奈地被扎针。我躺着病床上,眯着眼注视着妈妈的一举一动。奶奶则坐在我身边,眼睛紧盯着我的手背,时不时地摸摸,怕药凉麻了我的手。妈妈就站在门口,时不时地跟爸爸争吵几句,我清楚的听见,她哭着说我是累赘,钱又没了。

“奶奶,这次我得挂几天?我又添了新病吗?”

“瞎说什么呢!估计这次得连续挂十几天吧,终取把你身体里的病毒都清干净。”奶奶摸着我的头笑着对我说。

“奶奶,我又要花钱了,我听见妈妈刚才哭了,我们家是不是又没有钱了?”我盯着奶奶看。

“有钱,有钱!你爸妈两个人挣钱怎么会没钱,再说奶奶这里还有你姑姑给的零花钱,我都攒着呢!”奶奶小声地对我念叨,偷着乐的样子愣是把我逗笑了。

“林乔,你还好意思笑!”妈妈冷不丁的推门而进,冲着我大喊。

我没有说话,低下头,深知自己的过错,妈妈的严厉,不敢也不会多言。

“林乔,你记住,在我这里,你就是个无底洞,我和你爸因为你的疏忽,又一次倾家荡产……如果再有下次,你自己受吧!”妈妈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胸膛,咬牙切齿,我抓着被角,心里有一个颤抖的声音:“妈妈不爱我了!”

紧接着,她摔门而去,引得护士大声警告,她终究没有回头。

连续三天,妈妈都没有来看我,爸爸下班后会给我们送盒饭,好几次,我想问妈妈去哪了,但欲言又止。几天下来,奶奶的身体开始吃不消了,陪我上厕所会感到头晕,长时间坐在床边会腿麻,连续照顾我一星期后便再也无法强颜对我说“头晕坐会就会好了”的话。

奶奶无法再陪我,爸爸就把一摞书摆在了病床边。

“乔乔,以后我和你妈上班,奶奶身体又不好没法整天陪你打针,你就看书打发时间吧,记得多看药瓶,没有了就大声喊护士。”爸爸叮嘱我后就走了。

此后的几天,除了奶奶带病坚持给我送饭,爸爸下班后的问候,我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叨扰护士姐姐们。

记得临床的小姐姐会时不时地小声问她的妈妈,她是个孤儿吗?那位阿姨会严厉的苛责她并且说她勇敢不如我。然后把她女儿的水果分给我,每次我都拒绝,我拒绝于那是别人的妈妈。其实,心里的难受早就无法阻挡,长大后才懂得得不到的叫嫉妒。确实,我只是眼红,然而对于我而言,这些都是假把式。

妈妈没有再来,我的身体却慢慢好起来,除了平时自己举着吊瓶上厕所之外,其他并没有什么困扰我。打点滴无聊的时候,我学会用另一只手翻书,或者跟同屋的病友讲故事,亦或者眼红于别人的父母,沉思于内心的苦楚……

出院那天,只有奶奶来了,她还是没来,以后也没再陪我看过医生打过针。

.......

“奶奶,我是怎么来的?”天在下雨,我站在门口,抬着头一动不动地看雨滴下落。

奶奶慈祥地笑着,“乔乔,你是被大雨冲到我们家门口的。”

“怪不得妈妈不爱我,奶奶你说对吗?”我转过头望着她,眼里跳出了雨。

奶奶看我当真了,便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往屋里走。

“乔乔,今天下雨我才顺带编谎逗逗你,你还当真嘞。”

“没有当真,奶奶,邻居家青阳说她也是捡来的,是从草里捡来的。”

”哈哈“…………

七、梦还是现实?

记得老公刚开始追我的时候,曾经问过我喜欢吃什么馅的饺子?我茫然的说,不喜欢吃肉的,应该是韭菜鸡蛋馅的吧!他当时还笑着说我没口福,饺子怎能缺肉。其实,我独独不喜欢吃猪肉而已。当然,我并不是回族,纯属个人喜恶而已。

说到最渴望的饺子,那就是鲅鱼饺子,我记得那是妈妈带我出去吃的唯一一顿饭……

记忆里弟弟还没出生时的妈妈,总是忙碌于工作,倾心于工作。从小到大的陪伴,除了黑夜的奶奶,便是白天的伙伴。当然,记忆里最深的却是妈妈那次陪我的一整天。至今我仍旧无法弄清楚妈妈那天为什么陪我。

阳光将妈妈镀成了金色,我仰着头拉着她的手等在村头的站点,一阵微风吹来,我闻到空气中都是甜甜的味道。我想田里的野花肯定也在为我的快乐鼓掌。

“妈妈,今天我们要去很远吗,还要坐汽车?”我仰着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少有的温柔在阳光下竟晃了我的眼。

“嗯,我们要去市里,给你奶奶买点药,顺便带你玩玩。”妈妈淡淡地回答。

“真的吗?妈妈你要带我去市里玩?给奶奶买药会很久吗?”我高兴的围着妈妈又转又跳,时不时地看妈妈的表情,她并没有因此而厌烦我,相反,竟微微笑着,我便更加放肆亲近她。

“乔乔,拽拽衣服,你看车要来了。”她用手拍打着我身上的尘土,又站在身后给我捋顺头发并扎起高高的马尾辫,我顺从的让她摆弄,竟不知所措。

“妈妈,你扎头发一点都不疼,奶奶每次都给我扎得好紧,好几天都不用梳头,每次散开洗头发,头皮都好疼。”我没心没肺地说着。妈妈便不再言语。

上了车便趴在妈妈腿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便被妈妈摇醒,紧接着就在一个药店门口下车了。买完药,我们就近去了旁边的植物园,不大不小,有休憩的地方,有玩耍的乐园,还有那密集的树林和探出脑袋的花丛。

“妈妈,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我们村后的草和树都乱糟糟的,花儿也只有白色和黄色。”

“嗯,农村当然比不了这里,妈妈也希望有一天住在城里。”她望着远方,不再说话,我呆呆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光辉,挪不开眼睛。

那时我并不懂妈妈的意思,心想,城里整洁干净,农村也没有差多少,有麦田,有伙伴,有爸妈,奶奶,没有这么多车,不知道比城市强多少呢。可我并没有说出来,好不容易妈妈陪我一天,不想让她扫兴。在潜意识里,妈妈喜欢城市更多一些。

就这样,我玩自己的,远处,妈妈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不时的看看我。

“林乔,我们走了,去吃饭吧。”妈妈冲我挥手。

我赶紧跑过去抓起了她的手,妈妈低头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径直出园拐进一条小巷中。小巷的尽头就是餐馆,门口有一个修书包修鞋的爷爷,架子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拉链。走进去,冲着大门就是一个悬挂在空中的电视,那时我只有惊讶,原来电视可以挂在空中啊,青阳肯定没见过!

“乔乔,今天中午吃水饺吧,我们来晚了,只有鲅鱼馅的了。”妈妈站在橱窗口对我说,我却被那个空中神奇物迷住了。

“妈妈,鱼肉还能做饺子馅?啊,我要尝尝!”我大声的对妈妈喊。

妈妈瞬间拉长了脸,我便不再说话,美食对于孩子的诱惑是无法估量的,我迫不及待地等待着鲅鱼馅的饺子,心想,这个青阳肯定也没吃过。

“快吃吧!”妈妈把一盘饺子端到我面前,“以后别那么没礼貌,让人家看看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不准吃蒜啊,味大!”

我刚拿起蒜瓣的手,立马松开。看着眼前的别样饺子,欣喜地夹起一个送进嘴里,烫的我龇牙咧嘴,竟没有吐出来。

“慢点吃,像什么样子!”妈妈嫌弃的看着我,我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讨好似的看着妈妈,不知道如何下筷。

我小心翼翼地品尝着鲅鱼馅的饺子,觉得妈妈教训的对,囫囵吞枣怎么能对得起如此美味的饺子,还是妈妈买的饺子。饭后,我们径直坐车回家,回到家我还是在回想那顿鲅鱼馅的饺子,久久不能忘记,逢人必问“你吃过鲅鱼馅的饺子吗?我妈妈带我吃过,那饺子的味道………”

“妈,听我讲这么多,您记起了吗,您小时候真的带我吃过一顿鲅鱼馅的饺子。”我盯着她的眼睛问。

“林乔,你都上高三了,整天还做这些幼稚的梦,我什么时候带你吃过那样的饺子?还鲅鱼馅,什么时候做梦能梦见数学题!”

妈妈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严厉的训斥让我大梦初醒。果然是一场梦中的故事。

自此以后和别人吃饭,碰到饺子馆就会问服务员,你们这里有鲅鱼馅的饺子吗?他们都摇头否定,我依旧不死心,鲅鱼馅的饺子一定有,终于在上大学时,现在的老公当时跑遍了全城满足了我的愿望,给我买了一份鲅鱼馅的饺子。咬开第一个饺子,我哭了,那份感动藏于泪中,梦中的味道记不住了,现在的味道夹杂着泪水的苦涩,铭记于心。

他当时被我吓呆了,一边擦着我的眼泪,一边安慰我说:“这么难吃吗?下次还是韭菜鸡蛋的吧!我亲手给你做。”

“好......我等着。”

那场如梦的童年美事,亦真亦假,我至今仍然无法相信那是一场梦,却也无法坦率地直言那是真实的感动。然而,却不再执着,梦也好,现实也罢,她让我懂得远行,他让我懂得归属。

......

“老公,这就是我欠你的解释,我的童年只有一星期,并不是说我只记得这七件事,而是其他的我都记不清了,模模糊糊,想不起始终,甚至一度觉得就是梦境。”

“乔乔,我似乎懂了,那你恨你的父母吗?”

“不恨,但是忘不了那些不堪和委屈,因此不会原谅,更不会让糯米重蹈覆辙。”我拍了拍熟睡中的糯米,拉着老公走出了卧室。

“糯米听你讲故事都睡着了,我却醒着,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独立又自主,而又为什么那么脆弱又敏感了。”老公从身后抱住了我,越来越紧。

“你抱得我好紧,要喘不过气来啦。”我回过头亦紧紧抱住他,“其实,在我长出翅膀的时候,我的翅膀都是残缺不全的,唯有的是我坚强的保护着我的翅骨,终取去做一个让别人看起来有型的人。事实证明我做到了,无论我的童年多么苦楚,可能远远不如一些人,也可能远远好于一些人,但最终我是多么幸福,你和女儿就是我最丰盈和坚强的翅膀。”

“亲爱的,你错了,我一直有两个女儿。”老公笑着对我说。

“啊?两个?”

“大的个叫乔乔,小的叫糯米。”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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