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人的一夜

  睡觉，吃饭，发呆是护理院老人们每天的主要事情，如果睡觉和吃饭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习惯外，那生活只剩下发呆叹息了。护理院与一般养老院是不一样的，老人多数疾病时生活无法完全收拾才会入住。

  出于对老人夜间睡觉的好奇，又因为隔壁房间有个病危老人需要随时观察。我决定今晚值班就在一个4人间的病房里暂且休息一下，那里有一张空床，8点巡视病房时病房的三个老人就早已进入深睡眠里。我比平时更加留意老人睡前的样子。

  那个睡在靠近门口的老人是一个卧床带有鼻饲管的脑梗塞患者，他不会说话，听又听不清，每天8顿鼻饲，晚上有两次，只要他还没睡，他就会用很纯净的一双眼睛看着我手里的针管液体。他肯定想知道我给他吃了什么，给他打鼻饲时一手在推，一边用余光看望他旁边的老人。

  那是个胃癌晚期的病人，老人睡觉的时候习惯双手交叉于脑后，像是每天睡前都要仔细思考一番。老人自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生活除了偶尔出去晒晒太阳就在床上休息，大多数时间在发呆或者想想怎么吃下这顿饭，也想想孩子来看望时的情形，有时候他睡觉的姿势就像一个寻求保护的孩子，一个急需安全感的人也特需要别人关注与关心，上次他还说医生每次都只问他们不问我…

  第三位老人是一个肢体偏瘫的患者，不定时的会有人来亲切地看望他，他很少说话，大多数都是观望别人生活，守在在自己的养老状态里不出去的样子，只见他睡觉双手放在枕边，他用嘴巴吐气着，时不时有吧嗒的声音，从他四周散开来听着却是一种自我满足的安心。

  对面老人处于侧卧位，打鼾声不大也不小，声音沉重，这个老人爱抽烟爱喝酒，性格固执，他对生活的态度很平静，两个小孩很有出息，他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用他的话说我抽烟喝酒都是适量的，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这是一个普通护理院老人睡觉时候的样子，有时候常想闲下来，真的很可怕，但又不得不服老。我曾经在一所大学亲身“体验”了一把年老的感觉，那是身上所有的器官都在慢慢衰竭，四肢就像套上沉重的枷锁，一步一步向死亡走去。只求此生无憾，能够安心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