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122小夕的善良
似水流年122小夕的善良
时光不会因为某人的悲喜而停下脚步，西安的春天总是短暂的让人心疼。夏天已然侵占了这座城，五月的茉莉刚谢，六月的石榴如火般盛放。凌霄花攀缘在高高地藤上美得让人窒息。顾小夕从就业中心走出来，她刚刚参加完面试。
顾小夕较前些日子又清瘦了一些，她的眼睛有些下陷，白皙的皮肤没有一点血色。身上的衣服宽松了不少，她站在树荫下叹息:竟然是夏天了！其实对于当公务员她是不抱希望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想有希望的喜悦也不想有失望的忧伤。
这条街距顾小夕长大的地方很近，她小时候和父母亲一直生活在歌舞团狭小的宿舍里，在小杰出生之前他们才搬离。以前父亲离开西安后，她经常一个人来这里。
歌舞团还是十几年以前的老房子，砖的颜色已然变成了灰土的颜色。从里面传来练嗓子的声音，顾小夕小的时候常站在别人旁边学着练嗓音，父亲顾明城会阻止她:“小夕，不许学唱歌。”
顾小夕抚摸着这有了年代的砖墙想起周梦蝶的诗句:“它年有只红鹤翩跹，来访人琴俱亡的故里。”如今父亲已经故去了，他的吉他被自己锁了起来，真的是人琴俱亡了。
从歌舞团里面走出来一位老人，他的目光停在顾小夕身上，他打量了顾小夕很久:“你是不是小夕啊?顾明城的那个小丫头?”
“伯伯，我是小夕。”顾小夕看到了看门的老人，他在这里呆了几十年了。
“小夕回来了，进去坐坐。”老人打量着顾小夕笑:“时间真快啊！那个以前坐在明城肩膀上的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
“伯伯，叔叔阿姨们还在排练吗？”顾小夕问。
“他们现在有好多单飞，歌舞团的状况不太好，你爸怎么样啊？”老人问。
顾小夕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挺好！”
“团长，小夕来了！”老人把顾小夕领到了排练大厅。
团长看到顾小夕笑，他走到顾小夕面前抚摸顾小夕的头发:“臭丫头，你还知道回来看看我们?还有你那个没良心的爸也不知道回来。”
“王叔叔好！”顾小夕发现王团长头发竟然白了。
“小夕还弹吉他吗？小夕可是个好苗子，顾明城这家伙坚决不让你学！”王团长笑着看着顾小夕:“大家都来看看我们疼爱的小丫头长成美女了！”
“王叔叔又拿我开玩笑！”顾小夕笑了笑。
“小夕，回来了?”一个扎着马尾戴着墨镜的青年走了过来，他打量着顾小夕坏坏地笑:“要不要再和我合唱一曲?”王久歌喊顾小夕，他取下了墨镜，他的眼睛细长，肤色略黑一些，他笑着，牙齿白得泛着光，他自身就带着阳光。他成立了一个乐队，平日在外面演出。
王团长瞪了一眼自己儿子:“久歌，你也不知道给小夕倒水?”
“我们是自己人，那样生分了！”王久歌笑:“大学毕业了?”
“毕业第三年了！”顾小夕和王久歌小时候在歌舞团里出了奇的淘气。她被王久歌带着逃课去动物园看动物。王久歌比顾小夕大四岁。
“有男朋友吗？”王久歌注视着顾小夕。
顾小夕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不会吧？现在的男人眼睛都瞎了，这么美一只天鹅在这儿不知道带走?”王久歌打量着顾小夕。
顾小夕笑了笑:“你呢？我嫂子呢？”
王久歌高中毕业就不再上学了，早恋，打架这些事都干过。他皱了皱眉头:“走了，她瞧不起我，觉得跟着我没前途跟另外一个男人走了。她走的时候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
“你应该挽留她！”顾小夕叹息着。
“怎么挽留？她要的幸福我给不了，所以就放她走。我的乐队又赚不了多少钱，主唱不想干了！小夕你来吧！如果你觉得哥值得同情！”王久歌看了一眼顾小夕。
“不是，我能行吗？我就会弹吉他……”顾小夕还没有说完，王久歌拿了一把吉他扔给顾小夕:“开始！”
“干什么?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命令我?”顾小夕嘴里说依然接过了吉他:“唱什么?”
“你决定！”王久歌嘴里叼了一支烟直接脱了外套，他光着膀子坐到了架子鼓前面。
这舞台那么熟悉，顾小夕想起自己的父亲顾明城曾经在上面站过:“就唱罗大佑写的《滚滚红尘》吧！”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年少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来亦来，去亦去，数十载的人世游……”顾小夕唱完大家使劲地给他鼓掌。
“小夕，到我的乐队来吧！你唱歌这么好听！”王久歌拽住顾小夕。
“不了，我以前答应过我爸爸不唱歌的，玩可以。”顾小夕笑了笑。
“你爸电话号码，我给他打电话?”王团长看着顾小夕。
“他已经去世快一年了！”顾小夕的声音很轻:“我下午还要上班，改天我再过来。”
王久歌亲自送顾小夕:“小夕，来吧！我们经常有演出，虽然赚不了多少钱！”
“可是我还要上班！”顾小夕解释着，她不想违逆自己对父亲的许诺。
顾小夕上高中的时候很想要一把吉他。顾明城当时答应了，他唯一的条件是:“小夕，你平日可以把它当一门才艺玩玩，永远不要走唱歌这条路。全中国唱歌的有一百多万人，可以靠唱歌养活自己的不过十几万人。所以玩可以，别走唱歌这条路。你答应我，我才给你买吉他。”
“爸，我答应您，我就是玩玩！”顾小夕当时答应了父亲。
王久歌要了顾小夕的电话号码又问了顾小夕的工作地址。接连几天王久歌没有演出时就去商场找顾小夕，直到第五天顾小夕上早班刚要下班。
王久歌跑了过来:“小夕，救场如救火，帮帮我，唱几首歌就行！”
顾小夕被王久歌拽到了大雁塔北广场，几个大男人在那里敲着架子鼓，他们都扎着马尾，留着胡须。顾小夕还愣着，手里就生生多了一把吉他。
“小夕，快点，快点！”王久歌催促着。
顾小夕只好走了过去弹着吉他唱了一首《笑红尘》，她的歌声极为清澈，像微风拂过大地，有云淡风轻的散漫。王久歌在旁边直竖大拇指，天气虽然炎热，观众却愈来愈多。
“《传奇》、《传奇》……”旁边有观众喊着，这首歌发表于二千零三年，顾明城曾经翻唱过，顾小夕知道这是李健的《似水年华》专辑里的歌曲，当时还没有经过王菲翻唱却也有人听过。
王久歌走到顾小夕身边:“相信自己！”
顾小夕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时候钟维正领着几个人在大雁塔北广场玩。
顾小夕闭上了眼睛，她抱着被观众骂的准备:“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从此再没忘掉你容颜……”她刚唱出第一句，下面的人便热烈地鼓掌。
钟维挤在人群里冷笑着，她爬到自己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耳朵边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走开。
“再唱一首，再唱一首……”底下的观众喊着。
顾小夕又唱了几首，她考虑到周末小杰回家早对王久歌说:“我要回家了，我弟弟没有人管！”
“好吧！一会儿我们的主唱就来了，改天我再去找你。”王久歌忙着下面的演出。
顾小夕穿过人群急匆匆地往车站走。她前面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这男人突然倒在了地上。
顾小夕忙走过去:“大叔，大叔，您没事吧？”
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并用手捂着自己的头:“我血压高，头晕。姑娘，我想麻烦你送我回家！”男人说完不停地敲着自己的头:“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啊！早早的就三高，每天还要打胰岛素……”
“大叔，您家在哪里?我送您回去！”顾小夕忙拽住男人的手。
“三爻村呢！我今天出来想着转转，你看这……姑娘，麻烦你了！”男人说着，眼角向自己身后瞥了一眼。
顾小夕把男人扶起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三爻村！”
顾小夕把男人送到了三爻村，男人又跌倒了几次。她便扶着男人按着男人说的方向不停地拐弯，最后走到了一个极偏僻的地方。这座房子还是几十年前的瓦房:“大叔，到了吗？”
“到了！”男人依然声哼着。
顾小夕刚把男人扶到了门口，男人突然使劲地推了一把顾小夕，那门竟然是虚掩的。
顾小夕刚被推进去，男人突然直起了腰身，嘴角掠过一丝冷笑直接在外面关上了门。
顾小夕使劲地拍着门:“大叔，大叔，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
外面没有人应声，只有愈来愈远的脚步声。这房子里到处是蜘蛛网，一缕夕阳的光从瓦的缝隙间撒下，显得房子里格外荒凉。这荒凉会让人想到蒲松龄先生笔下的鬼屋。
顾小夕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她在房子四处看着，窗户是密封的，外面用木板钉着。她竟无处可逃。
最后顾小夕无力地靠在墙角，她看着外面的亮光慢慢隐没，房子里愈来愈黑，有强烈的恐惧感向她袭来。她听到外面有了脚步声，不是一个人，对，好几个人，她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