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母亲

文/孤瞳

堆糖

曾有人这样说:“我这辈子，人家不欠我的，我也不欠别人的。”

我只能说这辈子估计没有谁会亏欠我什么，却断然不敢说自己不亏欠别人，因为单单对于我的母亲，我就亏欠良多。孟东野诗曰:“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年幼时并不能很好的理解，此刻再读，竟是思接千载感同身受。

母亲在我出生到现在的十九个年头里，给予了我太多，为我失去了太多，为我承受了太多，哪怕结草衔环都自觉无以为报。

关于母亲的种种，起初我也只是一知半解，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了解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我逐渐意识到，在母亲平凡的外表下，是对生活的执着，是对我无私的爱，是母亲独有的坚韧与顽强。

在我的印象里，这十九年里，忍与让贯穿了母亲生活的主线，这二字既将母亲塑造成了中国典型的贤妻良母，同时也赋予了她沉重的苦难。

花瓣

99年，母亲生完我后，原本苗条的体型变得格外臃肿，还要忙着照顾我，虽然有外婆外公在一边帮衬，但是因为产后身体肥胖，大腿之间磨破，溃烂，最严重的时候还会淌脓水，于是照顾我的重担落到了外公外婆的头上。母亲不忍，就恳求我父亲帮忙带一带我，我父亲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我工作养家已经很累了，再说，带孩子本来就是你的事。”

母亲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去责怪我父亲，而是选择了理解与忍让，把那份失望和委屈深深地埋在心底，继续踏踏实实地相夫教子，实打实的过日子。起初我不懂事，年轻气盛，每当母亲谈及这段往事的时候，我都会怪母亲没有长远的眼光，如果能早点离婚也不会被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欺凌二十多年，受那么多的罪。，然而现在我渐渐懂得了母亲诉说往事时嘴角那若有若无的苦笑背后的含义:哪一个女人不渴望爱情？哪一个女人不期盼美满的家庭？母亲也是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她也想在伤心委屈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可以将肩膀给她依靠，但是为了我的成长，为了给予我一个表面完整的家庭，母亲选择一忍再忍，一退再退。然而，当时母亲并不知道，她二十余年的苦难才刚刚开始，她的忍让在往后的生活中，只不过是为苦难的天平徒增砝码。

时至今日，站在一个更为成熟的角度，以一个成年人的眼光去审视过去我的言行，拷问我自己的内心，我深觉自己亏欠母亲太多太多。其实早在我父亲那一晚借着酒劲，不念丝毫父子之情，抽了我二十多个耳光之后，我与他的感情就已然不睦，母亲被我和他夹在中间，两头都难做人，一方面要应对来自他的压力，一方面还要排解我的愤恨，忍受我的种种误解，被动的接受我给她扣上的软弱的帽子。其实母亲哪里是软弱，不过是想牺牲自己，为我换取一个完整的家庭，尽量为我争取一个平稳的学习环境以应对高考。

在我高考失利的那天，母亲哭着对我说儿子，妈妈尽力了，妈妈对不起你，还是把你给耽误了，那一刻我体会到了母亲的不甘，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即使她已经竭尽了全力，可是在她心中仍然没有为我做到最好。每当我回想起这件事情，我都会深深地自责，倘若我足够强大，强大到任何外力都无法左右我高考的发挥，我是否就能够给予母亲一个欣慰的理由呢？然而终究我还是亏欠了我的母亲。

今时今日，当我看到母亲有滋有味的看电视剧《父母爱情》的时候，我的心都会揪起来，泪水常常不能自制，江德福和安杰那样甜蜜温馨的爱情，母亲可以说一天也没有享受过，电视剧可以让她短暂的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乡之中，在那里有一个温柔，有担当的男人能让她依靠，可是关上手机，回到冷冰冰的现实世界，母亲唯一能依靠的男人只有我这个刚成年不久的儿子。

我常常让母亲多为自己打算，我生怕自己亏欠母亲的太多，这辈子乃至下辈子我都还不了还不尽，但是母亲总是不以为意，仍旧积极的为我考虑，支持我考研，鼓励我学习提升自己，为我一点一点的存钱，想让我以后过的比同龄人更好……

而我，只能支持我母亲和他离婚，早日摆脱这段痛苦的婚姻，只能更加努力的学习，不辜负母亲的期望。我无奈的发现，在我没有足够强大之前，我给予母亲的，大多是象征意义上的东西，我是母亲的希望，我是母亲生命中的光，照亮了母亲无数昏暗的日子。小的时候听周杰伦的《听妈妈的话》，仅仅是觉得调子很好听，如今再去听这首歌，听到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泪水早已盈满眼眶……

母亲为我的成长牺牲了太多，承受了许多委屈，而她给予我的，我想这辈子，下辈子我都还不了，可是转念一想，我又怎么还的够呢？

我永远都想作她的儿子。

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