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尘阙故事

【东晋】白衣沽酒

2018-09-26  本文已影响4人  王氏箐娘
【东晋】白衣沽酒

* 王弘X谢混

* 刘裕X谢晦(?)

*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正文:

  “休元,若是哪天我不得不和你兵戈相向,先死的人一定是我。”

  谢混斜倚在美人榻上,执子的手垂着。王弘紧盯着那只手,苍白,瘦削,但是说不出来的好看。他无疑是美的,美本身就带点悲哀的意思,而漂亮是温和的,甚至欢快的。

  只是因为在梦里,他美得愈发令人怅惘。

  ……在梦里?

  惊醒,自己仍在军帐中。

  是啊,益寿已经不在了。而他这个老友,也不该再唤他小字,应该是“故尚书仆射望蔡公混”。

  四下寂静,竟对上一双眼睛。

  谢晦维持着一手掀开帐帘的姿态直直望着他,道:“休元姨丈。”

  王弘张望着外面隐约泻出的一线天光,天不过蒙蒙亮,初阳未升,能在这时候找他,想必是出事了。

  “怎么了?”他起身问道。

  “徐彭城战败见杀。”

  “什么?!”徒然拔高音量,末了又平复了语气,“太尉可知?”

  “暂且不知。”

  王弘松了口气。

  “不过……”谢晦接着说下去,“早晚要知道的。”

  到得前军帐中,确已乱成一锅粥,打架的和上前拉架,敌我不分。

  怒火中烧的太尉是谁都拦不住,而与徐逵之一道被杀的,还有沈渊子。

  他的族兄弟沈林子,还在军中。

  王弘瞥一眼呆坐在旁的僚友,一时不知该去安慰他还是去拦住太尉。

  太尉捏碎了手里的酒杯,骂将道:“老子女婿给人杀了,你们指望我冷静?!”

  说罢,拿起刀就要披挂上阵。

  却见谢晦从斜刺里冲过去,背后抱住太尉,一手按住他的刀,道:“明公不可!”

  “宣明你阿祖的给我放手!”

  太尉试图掰开他的手,白皙的手腕上瞬间多出一道刺眼的红印子。

  “明公三思啊!”

  动静闹得太大,其他人都没了声音,就连沉浸在悲痛中的沈林子,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边。

  “宣明你信不信我砍了你!”

  “砍啊!”吼得过于大声,音色凄厉地变了调,有如杜鹃啼血,“天下可无晦,不可无明公,晦死何有!”

  太尉被震住,视线凝固在刀鞘上,鞘上雕的凶兽,正怒目圆睁,似乎要吞噬一切。

  恰有前线来报:“胡将军已登岸!”

  只这一句,就是打破僵局的魔咒。太尉终于肯松开意欲拔刀的手,而失去了借力的谢晦,却往前倾去,玉簪滑落,三千青丝如流水。

  不巧的是,地上,是刚刚酒杯的碎片。

  清脆一声响,是玉簪落地,裂成两截。只是,没人再有闲心去管一支簪子了,血溅上白衣,开出一朵妖冶的花。

  “宣明!”

  “主簿!”

  四下疾呼,太尉扶住身形不稳的谢晦,让左右速速传医者,同时检查了他身上的伤,还好只是扎进手臂,并无其他,暂时稳住了局面。

  王弘不知道自己喊了没有,但如果喊了,他清楚自己喊的一定是益寿。

 

  “休元姨丈。”为了方便,太尉仍将受伤的谢晦安置在主将帐中,“你刚刚……喊的是亡叔的小字吧?”

  还是被发现了。王弘苦笑,心里竟有一丝酸涩,好像年关将至,辛辛苦苦准备了许久,想等的那个人,却依然没有回来。

  “抱歉。”

  良久无话。

  “……我就那么像亡叔吗?”谢晦坦然卧在阴影里,看上去有些寂寥。

  “不……”王弘摇头,“是我失态。”

  “今日失态的是我。”谢晦笑笑——那种笑,王弘不知道他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失望至极时,反而笑得最美。开到荼靡花事了。

  “所有人都看到我披头散发的样子,这还不叫失态?”

  “你们二人背着我聊什么?”刘裕掀起帐帘,大步走进来。

  “家长里短——”谢晦抢先一步回答,“明公怕是不爱听。”

  “不说就罢了。”刘裕向来信任他们,何况他们也确有一层亲戚关系,“宣明,你伤口还疼么?”

  “还好,无妨。”

  王弘见此地不宜他久留,自禀告退,刘裕也随他去。

  若是父亲在天之灵看到他这个样子,只怕又要训斥他了。

  习惯性地对自己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想着,那可是益寿。

  一笔一划的,平生第一次写就的别人的名字。

  “我的名字倒要你写出来好看。”稚嫩的嗓音,眼神清澈,却已见日后风姿。

  “那当然。”将写好的字纸迎着阳光看,通透得仿佛蝉翼。

  欢笑声一点点远去,褪色,直至化为墓地里莹蓝的幽火,小小一团,虽说是火,可拘在手心里是冷的,连自己身体的温度都被带走。

  “休元,你明日离京。”

  “是……我陪你最后醉一场吧。”

  “不,你好赌,我陪你赌一场。”

  骰子落在银盘上,疾速转过数十载春秋,每一重阴影都指向过于锋利的黑暗,像一把铡刀,生来就是要喋血的。

  “益寿,你还没说……输了如何?”

  “输了……就输了。”

  是王弘赢了。为何总是如此?输的那个反而一身轻松,空留赢的那个夜夜辗转。

 

  “待我收复长安,再来给你送酒!”

  “少说大话了,你且先去!”

  谁曾想,他挥鞭一去,回首再来,故人西辞。

  风月无情人暗换。

  叩响隐者门扉的,是身着白衣的江州刺史。

  “何事?”

  “送酒。你要不要?”

  一阵暗香,东篱菊蕊黄。

The end.

最后的隐者是陶渊明,本朝唯一一个可以在语文课本里拥有大名而不是活在注解里的男人。

我们语文老师说起白衣送酒的典故时,只说“当时的一位高官”,好吧,一位高官就一位高官吧。

虽然在陶渊明的故事线里,休元是个人肉背景板,但是在晋宋代际之间,依然不妨碍他发挥出琅琊王氏应有的水平杀出一条血线。

  不过按照王珣的性格,他儿子长成一个赌棍我一点都不惊讶。王珣自己赌性也极重,并且极其自负,他最后给阿末划拉出的一条路,几乎等同于“你给我表演一个原地飞升,我再给你搭把手”。

  关于休元和益寿的故事,总容易让我想起“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余生不得安宁。”

  这句话非是非了点,道理没错。

  以及,益寿是王弘的白月光,刘裕的白月光,灵运的白月光,你到底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啊?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