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明月岁月如歌中国作家

无尽的等待(下)

2023-12-14  本文已影响0人  紫湘Via

但郝红梅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不能这样静悄悄地生活!

首先,她的父亲就来找过她两次,说是在原西老家给她打问好了几个“茬茬”,让她回去见一见,若有合意的就嫁过去或者招进门来。

她拒绝了父亲,她说她有亮亮就够了;其实还有一个她不能说的理由,那就是她对润生还抱有希望。

父亲这么做,是出于对她的爱。可是她现在要面对的是另一种灾难:村里一些男人不时出现在她破败的院落,这些人有老有小,大都是光棍。

他们肆无忌惮地在她的院落里进进出出,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而这些人中间有很多还是她死去丈夫的长辈。她不好直接给他们打出去,在农村,处理这些自有一些为难之处。

“尤其是一个叫毛蛋的老光棍,还殷勤地给她担水扫地,强制性地坐在她的灶火圪崂里,帮她拉风箱。天黑时,如果不是她摔盆子掼碗表示出厌恶,毛蛋是不会离开她家的。”

“红梅的生活陷入了新的困境。夜晚,她有时还能听见院子里传来令人心惊的脚步声。她不得不在门叉子里别上切菜刀……”

炎热的夏天来临之后,郝红梅便格外地繁忙起来。她每天早晨都做好两顿饭,饭罐里提一顿,中午在地里吃。陪伴她的只有亮亮,一年过去了,亮亮也长大了,活泼可爱。

红梅锄地的时候,亮亮就在她旁边刨土窑窑。孩子,你可知道,你的父亲就是打土窑送命的。

“沉重的劳动使她双手打满了血泡。血泡又被锄把磨成了硬茧。那张原本俏丽的脸庞,被毒火似的阳光烤晒得又红又黑。”

“少女时期的娇艳荡然无存了,看起来就像秋天北方山野里一株朴素的红高梁。豪无疑问,她早就成了真正的劳动妇女。”

“但是,心灵的凄苦和劳动的折磨,仍然没能改变她身上那种漂亮女人的诱人魅力。现在,她那苗条丰满的身体更给人一种健康的美感。”

“直到如今,她仍然保持着上学时的卫生习惯,牙齿刷得雪白,内衣经常换洗得干干净净;一身灰土之中,散发出芬芳的香皂味。”

这样的郝红梅,在农村庄稼人的眼里,就是个“洋婆姨”。那些老小光棍们提起她来,就像提起他们永远吃不够的肥肉片子一样,馋得直淌口水。

这一天,郝红梅在河对面她的玉米地里锄玉米。和往常一样,吃完罐里的饭,她就躺在凉崖根下眯会儿。好动的儿子从不睡午觉,他继续到旁边的土圪崂里去完成他的“土建工程”。

作为一个母亲,红梅是从来不会睡实了的,她担心着她的儿子。

半睡半醒的她突然听到有人锄地的声音,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她睁开眼睛,揭去遮住脸的花手帕。

她的心脏一下子狂跳起来!她看见,老光棍毛蛋只穿件短裤,几乎裸着身子在给她锄地。

他现在已经“锄”到了她身边,眼睛盯着她,咧开嘴只是个笑,手里的锄头接连砍倒了好几棵玉米。

她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一时倒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毛蛋一把将锄扔下,突然脱掉自己的裤子,张开双臂扑过来搂住了她。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饿狼一般的毛蛋就把她按倒在地上,并且开始扒她的裤子。

她惊恐而绝望地喊叫了一声,抓起一把土挣扎着扬在毛蛋的脸上。毛蛋一声不吭,只管扒她的裤子。

在这危急之时,亮亮听见母亲的哭叫跑过来了。孩子没命地哭着,举起手中的小镢头就在毛蛋的光屁股上砍了一家伙!

毛蛋一声惨叫,爬起来提起自己的裤子大撒腿跑过了小河。

亲爱的儿子用暴力把暴力下的母亲解救了出来。

红梅勉强束住了自己的裤带,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她头发散乱,目光呆滞,满脸灰土,竟连哭泣都忘记了。

全部引用是因为作者把这场戏描写得极为精彩,段落短促有力,情绪到位(女人的无力无助和男人的色欲熏心),画面感极强。

红梅没有管儿子的哭叫,她慢慢爬起来,向旁边那棵椿树走去。她解下裤带,把它在树的枝叉上绕成一个环。

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把头伸进了那个环中。“透过那环,透过椿树的枝叶,她看见了破碎的蓝天、乱针般飞散的阳光,以及一朵被撕烂的白云……”

“妈妈,你在干什么?”

那稚嫩的声音穿过了她的耳膜,她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是亮亮再一次救了她,她把头从环中缩回,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了孩子。

三天之中,郝红梅没有出她的家门。

三天之后,她又重新出现在了她那块未锄完的玉米地里,脸上带着惯常的麻木。

“在一个满天飞霞的傍晚,有个提着小包的瘦高个青年,从前沟道的架子车路上走来。他蹚过霞光染红的小河,来到了这块玉米地,一直走到了她面前。”

这是田润生。(你不觉得,你来得有点晚吗?)

“妈妈,他是谁?”亮亮惊恐地依偎在红梅身上,他对任何走近母亲的男人都永远怀着惧怕。

“这是……你的爸爸!”红梅嘴唇颤动,哽咽着说。

“她抱起儿子,幸福地闭住眼睛,投向他伸开的双臂之中……”

田润生,我希望你已经武装好了!


备注:

《平凡的世界》系列。卷五,第三部第十六章读书笔记,总第24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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