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蚜虫的舞蹈

不知道你是否曾注意过那种花圃里、绿叶菜上常见的绿蚜虫？我其实从来没有过，直到这两天。

家里有个小朋友，正处于对鸟兽草木充满好奇的阶段。碧空中翱翔而过的飞鸟，或者蒲公英随风飘舞的小伞，甚至只是邻居家的狗汪汪汪地叫了，都能引起一阵不安地、朝向阳台的啪嗒啪嗒疾跑声，他真是好想认识这个世界。

周末的下午，春日和煦的阳光满溢在阳台上，我和小朋友在花盆边玩着蒲公英暖黄色的花瓣，蒲公英大概是种随遇而安又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不知怎么的就在我家的花盆里扎了根，又年年来拜访。

突然他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指着花盆边缘，“虫虫”，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不其然，真的有一只只嫩绿色的、不过芝麻粒大小的虫子正沿着花盆边慢悠悠地爬着。

哦，原来是几只蚜虫呀，我肯定了他的发现。就这样，他站着，我蹲在他身后，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灵活的小生命，我知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绿蚜虫，我想这也是我第一次认真地观察绿蚜虫，我们仿若掉进了爱丽丝的兔子洞里，禁不住一窥这个迷你奇幻世界。

蚜虫们身型极小，看起来弱不禁风，又身着青绿色披风，隐在芳草间便极易遁形。它们好像没有感知到旁人的存在，正一丝不苟地进行日常运作。有的往土壤方向跑，有的反其道而行之，有的抓着草莓伸在土壤外的匍匐茎，有风吹来的时候就好像荡起了秋千。不过和蚂蚁不太一样，它们好像没有头碰头交流的习惯。

去阻止一个小朋友用手抓虫的本能，在大部分情况下可能是徒劳。我递给他一根小树枝，默许他去轻轻地戳一戳，树枝挡在面前，蚜虫们便绕道而行，也有只爬了上来，好像是跨上了横空出现的立交桥，引得小朋友咯咯咯地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腿部肌肉出现了酸痛感，这才觉得应该起身，并把意犹未尽的小朋友强行抱走。

我想到了我小时候，也会蹲在田里戏弄西瓜虫，那一只只长卵形的黑色小昆虫在外界惊扰下会迅速缩成一个圆球，形似西瓜，久而久之，便有了西瓜虫的名号。而就是这样伸展、收缩、在土里爬行的无限循环，竟能让孩童时期的我消耗掉半天的时间，依旧是趣味横生、乐此不疲。

当然，和大多数成年人一样，现在的我并不会把时间花在西瓜虫身上。这个世界好大，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对它习以为常的。

有些地方用步行就可以到达，再远一点呢，火车飞机可以让天涯若比邻；见过一棵小树，嗅过一朵春花，便也能想象着树林中繁花似锦的景象；下雨天，淅沥淅沥的水珠从天而降，我长在江南的梅雨季里，即使没有到过长白云之乡，我猜那里的雨滴也是这样落下的。如此一想，又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小，有了举一反三的能力，便好似能窥看全貌。

我倒不太觉得是成年人完全丢失了好奇心，好奇心本身就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探索的心情，而经年累月之后，世间万物都多多少少有了些印象，也就不再去深究为何黄莺鸣唱、柳条抽芽，因为并不能得到正解，而大多数事物又都可以简单地被归结于自然规律。

可我依然感动着，我们一起看了绿蚜虫，他拽着我，一下子把我带回了我的儿童时期，那种无忧的、单纯的欢喜，眼前的绿蚜虫也不再是那侵害植物的害虫，它们只是为一个小朋友跳了一支舞，恰好让他觉得喜悦，而他妈妈也因为他的喜悦而心意满足。

蒲公英的小小绿蚜虫，不知道你看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