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窗

大大（我父亲的亲哥哥）12月1日晚上跨过这个扇窗。他只用了10分钟就通过，走得急。按天津的老话说是嘎嘣脆。

1988我来到天津，与奶奶和大大一家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大大说话有些结巴，不严重。据说他小时候皮、性子急、脑子快，挨了打，留下的后遗症。大大嗜酒，这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酒。我小时候看到过这样一幕，大大坐在金银花树下喝酒，一个飞虫落入酒杯，他捞出虫子继续喝。他今年73岁，周日值班照顾奶奶，肝脏没问题，身体硬朗，平常大家庭的外联工作都是大大负责。大大也爱玩麻将，家搭子聚在一起，就摆起万里长城。他谈起儿子和孙女，总是掩饰不住的自豪与喜爱。大大是因为心梗，意外离世。最后见到大大是9月底，我去办理房产退税，需要大大的签字和身份证。周一我下了班赶到奶奶家，躺在床上陪奶奶说话。奶奶觉得自己又摔倒，需要子女24小时陪护，是大家的负担。这时大大进来说，让我走吧，天晚了，早点回去，上了一天班也累了；回到家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大大叫温玉，我父亲叫温会。我去派出所开两人的关系证明，未果。负责管理档案的片警说即使两人的户口都在一个地址上也不能证明两人是兄弟。我在档案室里翻找，希望能够找到爷爷（文波）的档案。爷爷当年也是73岁过世，从照片上看，爷爷与大大的鼻子很像。爷爷祖上是干镖局的，后来爷爷离开河北来到天津做学徒、经商。爷爷说：天津卫的钱盖脚面，就看你会挣不会挣。当年家里的店铺叫“聚合永”，电话是5局41。到了我父亲这一辈，就基本都是工人了。只要奶奶在，大大姑姑们依然是中流砥柱，我是小孩。10月份，我还与丈夫说，我最近总梦到掉牙，在梦中都能感受到恐慌。

没想到，再次见面，就只有照片和遗体了。我从十几岁的丫头，到工作、结婚、生子，人到中年开始面临亲人的离世，一时反应不过来，恍惚中觉得大大一直都在。在灵堂内，哀乐响起，我才泪奔，大大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