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那棵黑色大树没有了
我所在的小区,一墙之隔有一所高中院校,学校内有一棵倾斜着生长的黑色大树,它伸叉出来的繁茂枝头越过学校高高的院墙进入了小区,有一部分枝头差一点儿就触摸到小区刚刚粉刷一新的灰红色墙面,也有一部分枝头直直地向上无限生长,形成的遮天蔽日已经超过了6层楼的高度。
我住4楼的东边套,每当清晨,初升的阳光透过树梢洒在客厅的餐桌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光影。迎着微光,吃早饭的儿子和我总是显得很舒服,也很享受此刻的生活美好。
送完儿子上学之后,我去上班。老妈开始在阳台上晒洗衣机拿出来的衣服和刚从床上抱下来的被子,每当这时,老妈就会开始责怪那棵倾斜着生长的黑色大树,因为它遮住了我家阳台上大部分的阳光。
随着太阳的上升和阳光的倾斜,我家的客厅也开始变暗。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妈会打开客厅微弱的壁灯,如果是阴天,必须打开客厅最亮的吊灯,因为黑色大树的原因,客厅的光线很暗。自从买了这所房子,老妈已经无数次地提到了这个黑色大树的不好,甚至一度认为我们应该换个小区生活。
5楼住着一家三口,是小区的原住居民。黑色大树的枝头已经生长到了他们家的窗户边,听说他们家每年都会邀请工人前来修剪遮住阳光的枝头,但是效果微弱。我妈曾经向他们家打听过,为什么没有人来大修一下这棵大树呢?楼上的阿姨讲,这棵大树的年龄应该比我们小区的年龄还要久,大树的树根和粗壮的身体长在校园里面,扩散开来的无数枝头,由于倾斜的原因,大部分都在我们小区里面。
在城市里面,树木都是被重点保护着的,没有人敢去破坏它们,更何况这还是一棵分身在学校和小区两片区域的公共物品。缺少阳光总是让小区内的人,特别是东边套这栋楼的居民痛苦不堪,虽然每年小区物业收物业费的时候,他们都会反馈这个问题,却也一直无能为力。
儿子趴在阳台上,他正看着那棵大树发呆,我问他在看什么呢?他思考了一会儿对我说:“爸爸,你有没有感觉到那棵大树,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的地方?”
现在是冬季,我仔细地看了看那棵经过四季轮换的大树,光秃秃的枝头杂乱无序,少许枯黄的树叶正零散地挂在各个枝头,有的在头部,有的在中部。我诧异地回答儿子:”树叶快掉光了呀,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儿子转过头,略带忧伤的表情,面向我说:”大树上的那一窝黑鸟儿不见了。“
”啊,是呀!“我突然醒悟,鸟窝也确实不见了。说实话,这一窝鸟儿,我和儿子观察了好几年,我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经他的这一提醒,我也注意到了。仔细观察,原来鸟窝处也只剩下了零散的几根搭建鸟窝的树枝。
年底了,又将近年关。公司的事儿特别多,我总是早出晚归,有时回到家,儿子都已经睡着了。每天7点,隔壁的学校,总是会准时从广播里面放出音乐,那是学生们集结的号角。只是,最近广播里面放出的音乐声,还夹杂了一些正在校园内作业的机器轰鸣声,我想那应该是修剪校园内草坪的除草机器发出的吧。
累了一周,周五晚上我决定回家吃晚饭,坐在客厅的餐桌上,我倒了一杯白酒。老妈笑眯眯且神秘兮兮地让我看看客厅的窗外。我站起身来看向窗外,天很黑,小区的路灯照耀着路面,泛着微光。我抬头的一瞬间,发现那棵黑色的大树只剩下了两个粗壮的树干,短短的,比院墙还要矮很多,其它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我突然想起了,最近总是听到的机器轰鸣声,原来是学校在大修树木呀。
那棵黑色的大树没有了,儿子还是安静地吃着晚饭。我喝完一杯白酒,又接着倒了一杯。妻子让我少喝点儿酒,又接着问我:”是不是公司今天又有什么事儿让你烦心了。“她知道我烦闷的时候,就会多喝一杯酒。
我回答她:”没有。“只顾埋头吃我最爱的那道下酒菜:香菜拌油炸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