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三章

根须

（一）

财务科例行查帐到某单位。

按惯例，一番寒暄过后，自然是先饱肚子，餐毕，或聊天，或稍憩，只等下午上班开始作业。

偏这一次不同，新来的财务科长伊始不胜邀请，和大伙一同入了饭局，饮得酒来，又不胜劝酒，脸色逐渐泛白，同席者纷曰：定有海量，饮酒面白者，半斤八两不醉。

这科长听了只笑。这会儿步出餐厅，即言归正传，要求立即进入工作。众人面有难色，但望其态度坚决，则开工，倒也不马虎敷衍了事，查与被查的都很认真。

忽然，这科长喟然长叹一声，扰得众人相望，只见他苍白的脸此刻涣然泛红，见众人相望，红色愈发扩张深入。

我恐其有暗疾，遂上前询问。

他摇头，又点头，只用手指点帐本。我纳闷，望帐本，刹那间亦面红耳赤。帐单上一发票收据赫然写着：工作组检查，混饭800元。我嗫嚅：下面工点管理员文化不高，尤其是普通话不标准，误将“份饭”写成“混饭”。

众人听了，无不都低了头。

于是，一种让血液贲张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地在凝重的空气中弥漫开去。

（二）

徘徊书摊，叹囊中羞涩，却又喜其书，终花5元钱欲购标价24.8元书一本，不免自嘲：又支持了一把盗版事业。

书摊主闻言惊诧，片刻，谆谆教导于我：盗版不假。但我亦一文化人，进书之时，若那盗版本仅存错别字或标点符号异位，则进，至于那种出现断章隔句跳行的盗版书则一律不进，大不必叹读书误儒。今你言支持了一把盗版事业，诚可不必自疚，你若这般设想行为价值：其一可节省资金，权作其它生活流通使用，其二对一个严肃的阅读者而言，或许还可锻炼文字识别纠错能力，何乐不为？

乐？我顿时愕然，欲言又止，再望书摊主，竟发觉自己的心态与他的平静一般，明晃晃地澄出一片麻木来……

（三）

婷婷忿忿然地拿回一幅对联，说要赠与我，我即忙着张贴，却赫然发觉上下联的第一字错了位，颠倒了个。

婷婷听我这般指正，顿时哑然，后吞吞吐吐的才告之我：她从一本言情小说上看到两句话，觉得特对我脾性，即到街头请写春联的人烫金写来，偏那拄着双拐的年轻人亦这般指正，她是不听的，坚持这般写，就遭拒，一气跑了另一个摊位。

过得几日，我有事上街，路过婷婷说的写春联摊点，忽然对那拒写的摊主生出一番探究的情绪来，便依了婷婷的描绘，来到她遭遇拒写的摊位，那拄着双拐的青年研着墨问我：“写春联？”

“嗯，上联坐待花落，下联笑看云起。”

青年便抬头望我，稍许，又低了头研墨：“对不起，这联的起字调个，我才写。”

“为什么？”

“意境。”青年简短而清晰地吐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