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说，我没错

清明节后的第二天，老胡住在北厍的姐姐姐夫来我家。这一次，他们电话里讲，跟着过来的还有外甥女。

外甥女是老胡姐姐的女儿。

姐姐一共生育二男一女，与两个哥哥一样，外甥女小时候也经常住在外婆家，老太太对这个唯一的外孙女也是宠爱有加。

我和老胡结婚后，比我小六岁的外甥女也喜欢来外婆家玩。那时候，她还是个中学生，我们经常一起夜里去抓癞蛤蟆和青蛙。她还教我怎么处理这些囊中之物。我虽然是她舅妈，但相处时都没有辈分之分，反而像姐妹。

找对象那会，外甥女和她的男友是同学，也是初恋，两家离得有点远，起先老胡的姐姐有点不满意，但后来还是经不起我们的劝，同意了外甥女的婚事。

后来，外甥女对我讲，舅妈，你以后可以去我家玩。话虽如此，但婚后的我们都忙着上班，相处时间是越来越少，加之按当地风俗，嫁出去的女儿一般都不与娘家面上的亲戚来往。联系就更少了。

不过，说起来，这些年，前前后后外甥女还是来看过我们家老太太几次。每次与她短暂的相聚，外甥女总会笑嘻嘻地讲，舅妈，你看我外婆又老又糊涂了，你要苦煞了……

去年，老太太离世，姐姐对我们讲，外甥女讲她要来……

私下里，老胡和我讲，这美琳（外甥女小名）还是有良心的，知道外婆那时候最疼她，想着要来送一程。然后回姐姐话，美琳要来就来呗。

这次，外甥女带着她两岁的孙女可可一起来的。买来一箱牛奶和水果及两只鸽子，到了后还拿出一个红包，说是小娘舅生病，要送的。但被我们婉言谢绝了。有些亲情，心意到就行了。

其实未到之前，我和老胡商量过，外甥女如果要给红包，坚决不能收。现在老太太已经走了，以后她想来玩，就当亲戚随便走走，不必太讲究。老胡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两个鸽子养在大纸箱里，两只脚是合并扎起来的。那天，恒宝放学后，亲戚们都早就离开了。苏州的小勇哥，原本在我家玩，这下，也坐他们车一同去了北厍。还讲，过几天回我们这边再住两天。老胡对他讲，随你意，想玩几天都可以。

看见两只羽毛发亮的鸽子，恒宝那稀罕劲是一脸的欢快。有几次带他去市场上买，都是卖家杀好给我们，恒宝没想头。现在，活生生的鸽子就在眼前，时不时发出叫声，恒宝越看越喜欢，越喜欢就有些舍不得了。开口闭口都是要养下这两只鸽子的意思。

养？没有笼子怎么养？

叫妈妈去买。

哪里买？没有的。

第二天早上，还没等到闹钟响，恒宝已经穿好衣服下了楼……然后兴匆匆地跑来跟我讲，两只鸽子都还活着。

上学前，我对恒宝讲，这两只鸽子是别人寄放在这里的，说不定人家随时会来取走？

不是你买的吗？恒宝感到意外。

不是买的。是别人寄放在这里的。我的口气很坚决。

我要养的，不是别人的。恒宝半信半疑。

送恒宝去学校后回到家，我对老胡讲，呆会我要把鸽子杀来炖了。

十点，还没动手呢，夫妻俩正准备弄午饭来吃，听见院里的门开了……

恒宝母子俩回来了。女儿讲，老师打电话给她，恒宝嚷着肚子疼……

啊？还有这事？现在还疼吗？我简直不敢相信这理由。两小时前还吃了一盆饺子的恒宝，好端端的呀！

现在已经不疼了，一会儿可能还要疼。说完，恒宝又去看鸽子了。

女儿讲，先吃了中饭再说，一会不疼了把他送回学校去上下午的课。

提到鸽子，恒宝又来劲了。那态度，坚持要养。女儿凶他也没用。

午饭吃好，恒宝确定肚子已经不疼了。女儿把他送回了学校。临走前，悄悄对我讲，那鸽子，杀了他就没想头了。

鸽子，鸽子呢？放学回来的恒宝在找。

被人家取走了。那人说了，以后有机会，会送个小的过来给我们，连笼子一起。让你养。

看家都懂，这是缓兵之计。

晚饭桌上，恒宝看见了两只被炖好的鸽子，哇！一声大哭！……

别哭！别哭！这两只又不是鸽子，是小鸡呀。阿爹马上连哄带骗。

就是鸽子。我不要吃。

……

乖乖，恒宝这次真的没动筷。前几次的鸽子，记得还和阿爹“抢”来吃。

不过，幸好伤心的时间不长。饭后，看恒宝那个样，是否已经彻底死心了！两只鸽子，就让它留在记忆里吧。

202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