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

大伯家养了一条母狗，不知道什么时候养的，反正自我记事以来，这条母狗就在他家了。

它全身黑毛，个子高大，比一般母狗大多了，更别提小奶狗，或者宠物狗了。

这条狗年轻的时候，总被大伯用一条铁链子拴在门口。或是拴在庭院的树杆上，或是拴在窗户条上。只要有陌生人来大伯家，它是第一个打招呼的，第一个问候的。它打招呼方式是放开嗓子，汪汪汪的叫，人家又听不懂。

铁链子拴住它的脖子，它汪汪汪的叫一声，脖子就往前往上抬。若是那天它心情不好，露出锋利的牙齿，两边的嘴角向上提，凶猛的大叫。它还抬起前脚，跳起来咬人家，铁链子跟着响动。把客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直到主人出来吼它，骂它，或者做出要打它的样子，它才不叫 。然后前脚往前一伸，哼唧唧的趴在地上来，双眼一闭上。可能是刚刚叫得太费力了，有点累，先眯一会儿。

有熟人来，它懒都懒得爬起来叫一声，就抬头看看，眼睛瞅瞅，然后又歪过头去，逼上眼睛，继续睡觉。

寨子里的狗多，即使它被栓起来不能去寨子里面玩。其它的狗也会上门来找它玩，尤其是公狗。那些公狗还欺负它被栓住，老是要爬上它的背。母狗又回不过头去咬它，就任它欺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伯看见被栓着的母狗怀孕了，就给它更多更好吃的饭菜。也不知道大伯是怎么看出来的。果真两个月后，母狗生了五个狗崽崽。然后母狗就没被栓起来了，大伯给它们母子弄了个狗窝。

一个月后，狗崽崽们长大了，母狗不给它们奶吃，也不日夜守着它们。还常常出去很晚才回来，甚至都不回来。小狗们自己在窝里玩，或者跑到外面来玩。一个个毛茸茸的，灰白的，黑毛的，黑白相间的肉团子，一蹦一跳的，可爱得要命。

有人来大伯家，看到这些狗儿，问大伯要，大伯就问他们瞧得上那只，就带走吧！就这样五只小狗要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只了。一只黑毛的狗儿，被留下来了。

母狗就这样循环着这种被栓，被解开，看家，生崽的生活。不知周而复始好几年，母狗终于褪去年轻的容颜，褪去那时候的强壮有力。拖着一身快要散架的老骨头，夹着尾巴，耷拉着脑袋，在庭院里有气无力的走几步。

或是一直闭着眼，有陌生人来，也懒得叫。偶尔睁开眼，也是半睁，感觉睁开眼睛已经耗费了它所有的力气了。不小心踩了它，它也懒得起来，也懒得咬你。你要把它赶起来去别的地方，它也要费尽力气爬起来。

它之所以趴在庭院里，木门边，大概记忆里都只有对过往的回忆。不想流浪远方，也不像以前年轻的时候一样，几天几夜不回家。而是静静的趴在主人家，自己生长的地方，等落叶归根，等埋入这生活过的一抔黄土。

后来，这条母狗再也没有在我们眼前晃，也不见在大伯家里。是它默默的死了，等发现时，已经硬邦邦的睡在地上，才被主人抬起尸体拿去掩埋。还是悄无声息的死在某个角落，然后发霉发臭，腐烂，直至化为乌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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