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夜游梦话 十二、第一次夜入县城
有整整两天的时间，我陷入无比的郁闷和迷茫之中。楚楚虽然知道她还活着，但始终没见着影，而且老是放不下她那档子事，迟早他妈的会出乱子。大黄又辞职了，接下来去哪里不知道，但肯定是要走。
捉鸟的人很少来河边，尤其是鸟也越来越少了。所以，每晚，我都躺在河边的茅草丛里，看天上的星星。我不是数，我是傻傻的看。枯树摞在一边。有时候他会倔强的立在原地，两根弹弓架一样的树叉支楞着，嗯，我承认，看起来有点像棵树了，呵呵。
楚楚的到来，是在我翻身起来准备去抓枯树的时候发现的。真的吓了我一跳，她静静的立在枯树枝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妈的，现在个个都学会装逼啦？
我本来有很多话要问她的，甚至想过见她之后，应该先骂她一顿，以显示我这几天来对的愁肠挂肚。但看见她的一刹那，我把原本计划好的话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很长时间，然后重新在草丛里坐下。她跟着跳了下来，站在我旁边，看着面前的河面。
“大黄辞职了，可能下个月就要走了。”我很平静的告诉她。
楚楚一声不吭。
我扭过头看了看她，鸟人一动不动。
“他们那个活其实压力很大的！”我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感叹了一下。
“害人的活，早走早好！”楚楚忽然说了一句，语气平静，但肉中见剌。
“大黄其实不错，他跟其它人不一样。”我为大黄争辩。
“即是不愿嫖娼，那还跟别人进妓院？”楚楚有点阴阳怪气。这让我有点不舒服，毕竟人家大黄还救过你呢！但没敢说出来，我不想惹她。
沉默了一会，她轻声问：“那他准备去哪儿？他老大同意他离开么？”
“不知道，我只听他说受够了，要辞职不干。”我说，“而且，他说不管他老大同不同意，他下个月都要走。”
“你去过市里没有？”楚楚忽然愣头愣脑的问了我这么一句。“你真应该到市里去开开眼！”
“你说让我到市里？”我靠！我怀疑楚楚是不是脑子受刺激了。“我怎么能去市里，一到晚上就灯火通明的市里？我喜欢夜，我喜欢黑，像白天一样明亮的地方我怎么去？再说了我也不愿别人看见我！”
“别人能看见你？”楚楚话音轻松，但带着很自然的惊奇。
我有点搞不清楚，楚楚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变得有点神神叨叨的了。
我还没想问出来怎么说她。她接着讲：“你要是担心，我们可以后半夜去。”
我回头看看枯树，未置可否。
真正让我决定去市里看看的原因，是我想试试当我在枯树的帮助下，到底能跑多快。不过，我还是换了件衣服，这让我看上去更像个正常的人。
在乡间的小路上行走，或者说行进，真的是妙不可言。楚楚在前边低空飞行，而我，拄着枯树，脚底生风。真的，我可以听到耳边的风声。
北方乡村的夜，很美。而我来不及观赏，只能在速度里感受。
在经过一条猝不及防的小河时，来不及思想和迟疑，我纵身一跃，凌空而过。真的，我真的竟然可以跳这么远呵。接着，我试着再次长距离助跑，再次跳跃。在路旁杨树那么高的空中，我第一次俯视大地。
这真让我兴奋。
以前曾觉得多么遥远的市里，竟然很快就到了。
环城公路上的路灯有点刺眼，好在穿过宽阔的环城大马路，市内并非这么明亮。为了不使人起疑，我又收拾了下自己，衣服搞平整，扣好衣扣。并将枯树拿在手里，而不是拄着。
街道上很冷清。路灯下，两旁店铺门口的垃圾随处可见，风吹过，白色的塑料袋随风飘浮。偶尔路过的饭店门口，垃圾筒里更是臭气扑鼻。几乎没有行人，这倒让我放了不少心。不过，个别疾驰而过的轿车，让我还是有点紧张。我甚至下意识的摸了摸装证件的口袋。
连转了几条街，便不再有什么新鲜的了。有些街道更是差劲，路灯都没有，街道两旁浓密的树叶遮的严严实实的，天空都看不见。也就是到这条街的时候，我才发现楚楚又他妈不知跑哪去了。在快拐过街角的时候，看见两位上了年经的老夫妇，老头半躺在破包袱上，老妇人则靠在他怀里，该是已经睡着了。我整了整衣服，想上前去问下老头，但走上前去，他跟没看见我一样，我只好作罢。
在另一条街上，几乎每家店都开着门，不过不是酒店，就是夜总会。巨大的玻璃门里，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面容娇好，身材诱人。酒店门口停的各色车辆让我不由脚步徘徊。这种地方，如果是白天，我不会多停留。我倒不是排斥女色，是因为，我总感觉她们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嘲笑。而夜里，你可以不自信，但你阻挡不了心中的欲望。
偶有醉熏熏的老男人被几个时尚妖娆的女孩子陪着走出酒店，坐进路旁的小轿车屁股一冒烟消失在夜色里，我心里都会骂一句：操你妈的，好菜都叫猪给拱了！骂完，再恋恋不舍的看几眼玻璃门后的迎宾小姐，然后走开。
就是在刚才那条街与另一条街的交叉处，路口巨大的转盘里边有个雕塑，身穿长大衣，举手致意，威风凛凛。冷不防，前边忽然出现一群人。我怕被人发现，又想看个究竟，就躲到转盘里，藏在雕塑后边看。看起来那些人不像是喝过酒的样子，但个别人手里拎着钢管，皮带啥的，还有人拿着手电筒四处照。这是要开仗呵，我顿时来了兴致。
但激烈的场面并没发生，前边一个家伙跌跌撞撞的，一边走还不忘了一边骂脏话，然后被人追上，背后箍住脖子一下摞翻在地。一群人围拢上来，隔得远，没看见具体情况。人群散开的时候，那家伙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不知是醉的，还是被人踢的，完了还有个人拿了件衣服给他盖上。
但人群并没走开，直到警车过来。两个胖胖的警察下车，拿着手电筒冲着那群人照了照，问了几句话。然后去看了看倒在地上那个人，回来跟那群人中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说了几句，然后上车走了。有个年经偏大点的家伙，不知哪里找来个破大衣，重新又给那倒霉蛋盖上一层。然后，那群人三五成群的在说话，好像在讨论什么。我不敢上前，听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楚楚鬼一样的，飞到了我旁边。她示意我走开，妈的真扫兴，但这家伙一扑棱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只好跟着她拐到另一条街上。
楚楚依旧在路旁两排树的上方飞，不过还好，宽阔的街道上就能看着她了。
走没多远，对面忽然冲过来三、四个人，急匆匆的，差点给我撞了个对面。情急之下，我用枯树往地上一捣，纵身竟然跳到了两人多高的树枝上。看着跑过去的他们手里居然拎着尺把长的砍刀，我吓得直抽凉气，不过他们好像并没看见我。但随后，我就在为自己原地可以跳这么高而感觉很兴奋啦。
我扳着树枝还没跳下来，就发现楚楚正站在我身边另一树枝上。我们四目对视了一下，妈的，我马上纵身跳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