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人的歌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明日又隔天涯。 ---席慕蓉《渡口》

这是一个渡口。略显荒凉的河径。摆渡人是个农夫，种了几亩薄瘠的田地，听到涉渡者的呼喊，就应上一声撑起一叶舟，渡了人家过河去。代代相承的功德事，不收钱，叫义渡。

河网密集，渡口不稀奇。起初口口相传这里是一片汪洋。后来周遭识字断文的孩子多了起来，孩子说，这里是里下河平原上最低洼的地段，是高邮湖洪泽湖这些上游湖水的泄洪区，所以水渍汪洋。

土地是先祖居民一点点一点点堆垛起来的。

一个垛子垛得时日久了，垛成了一片富态的荷叶，漂浮在里下河平原密密的河网上。这片荷叶叫兴化，也叫昭阳，自古昭阳好避兵的昭阳。

农夫种田种树义渡，闲暇时躺在渡口边的大槐树下望天，数天空飞鸟几时飞过几时又重回。

一年一年，一天一天，时间过去了。

渡口的农夫惊讶地发现，曾经义渡过的船客带回一些崭新的朋友，他们来看垛上春天的油菜花，夏天的水杉林，秋天的万寿菊，冬天的旗杆荡。

渡口喧嚣起来。

阡陌纵横，水网变成了陆路。

公路多了，渡口被树阴遮蔽成了一处闲水。沉默起来。

农夫依旧种田种树义渡和躺在渡口边的大槐树下望天。

渡口的那棵大槐一到春天满树槐花串，树精神极了，漂亮极了。比得过山西洪洞县里那株槐。

密密的洁白清雅的槐花串，是摆渡人的歌。

请君侧耳听：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2017.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