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回 匈奴再扰大汉北疆 李广利终征服西域｜大汉雄风｜通鉴演

汉武帝太初三年，公元前102年，正月，胶东太守延广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汉武帝向东巡游海边，考查寻访神仙的情况，皆无果。武帝命令祀官以礼祭东泰山。四月，汉武帝返回长安，途中在泰山祭天，在石闾祭地。

匈奴儿单于去世，因其子年纪小，匈奴部众共立儿单于的叔父右贤王呴犁湖为单于。

汉武帝派光禄勋徐自为从五原出塞数百里，最远千余里，修筑城墙、要塞、亭燧等，向西北直到庐朐，命游击将军韩说、长平侯卫伉屯兵庐朐附近，命强弩都尉路博德在居延泽筑城镇守。秋季，匈奴大举侵入定襄、云中二郡，杀掠数千人，打败汉朝好几名二千石官员后离去，沿途破坏光禄勋徐自为所筑城墙、要塞、亭遂等；又派右贤王侵入酒泉、张掖二郡，掳掠数千人。正好汉军军正任文率兵前来救援，右贤王丢下掳掠的财物、人民后撤兵。

这一年，睢阳侯张昌被指控身为太常官，掌管祭祀事务不力，被废除封爵食邑。

当年汉高祖刘邦分封功臣为侯，共一百四十三人。当时战乱刚息，一些大的城邑和著名都会百姓散失，全国百姓户口只剩十分之二三，所以当时分封的列侯，其食邑大的不过一万户，小的只有五六百户。汉高祖当时曾经立誓说：“既使黄河变得像腰带一样狭窄，泰山变得像石头一样矮小，各位列侯的食邑也将永存，传给后世子孙。”并令人将他的誓言用朱砂写了下来，杀白马以立誓。到高后时，朝廷厘订全国列侯的位次高低，将记录正本存在宗庙，副本存在官署。到汉文帝、汉景帝时，已过了四五世，流民回归故里，户口也有增加，列侯中大的食邑达到三四万户，小的也增加了一倍，财富也都增长了。很多列侯的子孙们骄奢淫逸，违法乱纪，不仅本人丧命，食邑也被收回。到如今，功臣侯只剩下四家，而法网也日渐严密。

赵破奴全军覆灭后，公卿大臣们都希望停止征讨大宛，集中全力对付匈奴。而汉武帝则认为，既已出兵征讨大宛，如果连大宛这样一个小国都不能征服，那么大夏等国就会轻视汉朝，大宛的好马也就得不到，乌孙、轮台等国也将不善待汉使，从而使汉朝遭到外国的耻笑。于是，汉武帝处罚了征讨大宛不力的邓光等人，赦免正在服刑的囚徒，征发品行恶劣的青少年和边塞地区的骑兵，一年多的时间里，派到敦煌增援贰师将军李广利的人达六万多人，一些私自前往想立战功的还没算在内。另外，朝廷又征调了牛十万头，马三万匹，驴、骆驼等数以万计，以及充足的粮草和武器，全国震动。朝廷从各地调到征讨大宛部队中的校尉军官也达五十多人。因大宛城中无井，靠汲引城外河水使用，所以汉武帝派水工把大宛城外河流改道，利用旧水道挖洞攻城。朝廷又增调了十八万戍卒进驻酒泉、张掖以北地区，在居延、休屠两地屯兵以卫护酒泉。朝廷命令全国犯罪的官吏、逃亡者、入赘妇家的男子、商人、原属商人户籍者、其父母或祖父母属商人户籍者，共七种人，一律谪罚为兵，自带干粮前往到李广利的部队当兵。汉武帝还任命两名熟悉马匹的人充当执马校尉、驱马校尉，预备在攻破大宛后挑选好马。

贰师将军李广利于是再次率兵征伐大宛。这次由于汉军兵多，所到西域各小国无不迎接，为汉军提供粮草。汉军行至轮台国，轮台不降，汉军攻城数日而下并屠城。自此向西一路推进到大宛城下，汉军三万人。大宛军出城迎击汉军，被汉军以箭射败，逃入城中拒守。李广利想打郁成城，又怕一时难以攻克而节外生枝，于是先到大宛城，将河流改道。城中军民本已忧困交加，汉军再将全城包围，攻打了四十余日。大宛的贵族们密谋：“大王一味藏好马杀汉使，才至于此。如今我们杀了大王，献出好马，汉军就会退兵。如果汉军仍不退兵，我们再拼死力战，也为时未晚。”于是他们将大宛王杀死。此时，大宛外城已破，大宛的贵族猛将煎靡被俘。大宛军民大恐，逃入内城。大宛城的贵族派使手持大宛王母寡的人头，前去见李广利，相约说：“汉军如果不再进攻，我们将把所有的好马都奉献出来，并为汉军提供粮食。如不接受我们的建议，我们将杀死所有的好马。康居的援兵也快到了，援兵一到，我们在内，康居兵在外，两面夹击与汉军决一死战。请将军仔细考虑。”此时，康居兵探知汉军强盛，不敢前进。李广利闻知大宛城中新近抓到一些汉人，学会了凿井，并且城中粮食尚多，认为此次前来主要是为了诛杀罪魁祸首母寡，既然母寡已死，如果不接受他们的条件，他们必定会坚守城池，而康居等到汉军疲惫再来援救大宛，汉兵必为其所败，就接受了大宛的求和条件。于是，大宛将马献出，让汉军自己选择，并拿出大批粮食供给汉军。汉军挑选了数十匹好马，中等及以下的雌、雄马三千余匹，又扶立过去对汉朝态度友好的大宛贵族昧蔡为大宛国王，与其订立盟约后罢兵。

当初，李广利从敦煌起兵西进时，分兵数路，分别从南、北两路进兵。校尉王申生另率一千余人到郁成，被郁成王消灭，只有数人得脱，逃到李广利处。李广利命搜粟都尉上官桀率兵前往攻打郁成，郁成王逃到康居，上官桀也追到康居。康居王听说汉军已打败大宛，便将郁成王献给上官桀，上官桀命四名骑兵将郁成王捆绑押送李广利军营。上邽骑士赵弟怕郁成王逃跑或被劫，拔剑将郁成王人头砍下后，追上李广利大军。

第二年，武帝太初四年，公元前101年，春季，贰师将军李广利回到京城长安。沿途经过的西域小国听说大宛被汉军攻破，全都派其子弟跟随李广利来到长安向汉朝进贡，拜见汉武帝，并留在长安充当人质。大军回来时，入关的马只剩下一千余匹。李广利此次出征，不缺粮草，战死的人也不太多，但将领贪暴，不爱惜士卒，因此非战斗减员很多。汉武帝因李广利万里征伐，不计其过失，下诏封李广利为海西侯，赵弟为新畤侯，任命上官桀为少府，其他军官为九卿的三人，任命为诸侯国相、郡太守、二千石官职的一百余人，任命为一千石及以下官职的一千余人。凡自愿随军出征的人，所授官职都超出了他们的期望；因犯罪而谪罚出征的人，一律免其罪，但不记功劳；对普通士卒的赏赐价值四万钱。

匈奴听说李广利率兵征讨大宛，企图拦截，但汉军兵多，不敢拦击，便派骑兵前往楼兰国，等汉军退兵后袭击汉使，阻断其与汉朝的联系。当时汉军军正任文正率兵屯驻玉门关，抓到了匈奴俘虏，得知了这一消息，随后上报朝廷。汉武帝下诏命任文率兵逮捕楼兰王，押到长安问罪。楼兰王分辩说：“楼兰作为一个小国，夹在汉朝与匈奴两个大国之间，如不两边听命便不得平安，我愿率本国百姓迁入汉朝境内。”汉武帝认为他说得是实情，就放他回国，也让他探听匈奴动向，匈奴从此对楼兰国也就不再信任。

自从大宛被打败后，西域震恐，派往西域的汉使因此都能顺利完成使命。于是，从敦煌向西直到大盐泽，一路建起亭燧，轮台、渠犁等地都有汉朝的屯田兵卒数百人，分别设置使者、校尉统领护卫，用以供给出使外国的使团所需。

一年多以后，大宛贵族认为是昧蔡讨好汉朝，才使本国遭受屠戮，于是联合杀死了昧蔡，立母寡的弟弟蝉封为大宛王，派蝉封的儿子到汉朝充当人质。汉朝也没以再追究大宛国的行为，而是派使者赏赐蝉封，对他进行镇扶。蝉封与汉朝约定，以后每年向汉朝进献天马二匹。

楼兰王向汉武帝说了实话。在弱肉强食、拳头为王的时代，小国的处境总是悲惨，不得不朝秦暮楚，以求生存。春秋战国时代如此，汉匈时代如此，现代亦如此。虽然孟子曾经给出了小国与大国交往之道，但理想之政与现实之政总是存在着差别，再但是，理想之政总是会对现实之政有一些约束和引导作用。当这种理想之政达到一定程度，则必然会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转变。这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必然，所谓历史潮流浩浩汤汤，人类终不可能改变之。

在《孟子·梁惠王》书中，滕文公对孟子有三问：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间于齐、楚。事齐乎？事楚乎？”孟子对曰：“是谋非吾所能及也。无已，则有一焉：凿斯池也，筑斯城也，与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则是可为也。”

滕文公问曰：“齐人将筑薛，吾甚恐，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君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

滕文公问曰：“滕，小国也。竭力以事大国，则不得免焉，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币，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属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闻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无君？我将去之。’去邠，逾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从之者如归市。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为也。’效死勿去。君请择于斯二者。”

此外，孟子还回答了齐宣王关于如何处理邻国关系，特别是小国与大国的关系问题。

齐宣王问曰：“交邻国有道乎？”孟子对曰：“有。惟仁者为能以大事小，惟智者为能以小事大。以大事小者，乐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