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说】阿拉上海,也不全是浓油赤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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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与不同的友人谈及上海菜,总是逃不掉浓油赤酱四字, 并伴以“上海菜甜得发齁,有什么好吃”的高度一致评论。久而久之,我也渐渐如此认为,常忍不住遗憾自己长大的地方竟是个公认的美食荒漠。
这个暑假,我即将远赴重洋留学。临行前,在上海,这座伴我成长的都市里走街串巷,许多以前吃过的还有念想的食物忽地浮现,勾起馋虫。一一吃遍,恍才发觉,本地美食原来精彩多样,远不止刻板印象当中的浓油赤酱。遂作此文,写一写心中那些令人挂念的上海味道。
(一)小巧玲珑的点心
小笼包、锅贴、生煎三者,均是模样小巧,惹人喜爱。体型虽小,却内有乾坤。三者制作过程相似,均是选用猪腿精肉做肉馅,紧致Q弹。裹上鸡汁皮冻后再用面皮包起,加热后皮冻融化,内里便充满汤汁。
上海的小笼包,均用死面皮。咬破表皮后,可千万别用嘴嘬,那滚汤的汤汁能瞬间将你的上颚舌头烫得生疼,几天都消不下去。倒出汤汁,用醋碟或者是汤匙盛着,稍稍吹凉,喝起来分外鲜甜。而后用刚刚咬破的小口灌入陈醋,这样既能增酸解腻,又能迅速给包子降温。包子个头甚小,一两口便能将其吃掉。
有人说,你这不是灌汤包嘛,哪里是小笼包,小笼包应用发面才对。想来,我国地大物博,不同地区间有时会对不同的食物用相同的称谓,或对相同的食物用不同的称谓。小笼包也是引起称谓混淆的“肇事者”之一,但在我们这边,死面、有汤有肉的就叫小笼包。和江苏一些地方更典型的灌汤小笼相比,上海小笼包又汤少些许,馅大一点,不叫灌汤包而叫小笼包很合理吧。
在肉馅里掺入蟹粉,便是蟹粉小笼包,是很多店家除开鲜肉小笼的另一招牌。在螃蟹膏肥黄熟的秋季去吃,正好。如果赶在夏天去吃,天气热,蟹粉会有些发腥,不免败了胃口。
黄河路上——正是《繁花》的故事发生地——有一家佳家汤包,前些年吃过,鲜肉和蟹黄口味均是极好。现在半个家搬到长宁,附近有一家法华汤包,和佳家汤包比起来,味道不遑多让。小时候总吃老字号乔家栅的小笼,隔几天便吃一次,只是后来此店没落,渐渐地难觅其踪,小笼口味也大不如前了,实乃憾事一件。
锅贴和生煎做法一样,都是用大铁锅煎制而成。区分开来的是形状:前者是煎饺子,后者是煎包子。因为两者烹饪方法几无差别,很多店家是一口大铁锅同时做锅贴和生煎。
师傅很乐意把烹饪过程展示给食客:厨房半开,食客站在厨房边,隔或不隔窗玻璃,能看到一口巨大的平底黑铁锅,锅贴、生煎齐刷刷地排在里面,一会儿用厚油煎制,一会儿加入淀粉水,并盖上有些年岁的木锅盖。何时放油,何时加水,这些细节我记不很清,但是为了让生煎锅贴们吃油均匀,师傅会时不时铁钳、抹布并用,灵巧地转动沉甸甸的铁锅,这场景我印象却很深刻。
出锅。这俩底壳油汪汪的,嚼起来酥香焦脆,比之小笼包又是另一种风味了。内馅部分却是一样汁水丰盈、肉质紧实。
吃过别的种类的煎饺,有四海游龙里那种长条形的薄皮煎饺,有拉面店里那种肉馅里加入荠菜或玉米的日式煎饺。也都吃得惯,但从小吃的都是上海纯肉锅贴,其他种类很难替代它的地位,成为心头好。
目前吃的,上海有一家连锁,叫胡记锅贴,味最佳。虽有品牌连锁,但是有一次早上去门店吃,看着它现包现煎,品质没得说。叫上四到六个锅贴,配上碗老鸭粉丝汤,下肚,一早上可提劲了。
生煎既有发面的,也有死面的,我都吃过。对我而言,这个倒没有绝对的哪个好吃,不同店家处理的水平不同,所以有的发面更好吃,有的死面更好吃。我第一次出国留学之前,也就是五年前,所有生煎包括发面死面中,我尊小杨生煎为第一。但这几年退步得厉害,涨价的同时,变得馅少皮厚,跌落心中神坛。一时半会间,我也未能找到一家继续扛大旗的生煎店了。
(二)“盛字辈”社区食堂
上海很大,上面我力荐的几家店,不一定哪儿都有。但有一个系列,即“盛字辈”的社区食堂里,前面说的几样小点心你都可以吃到。除此之外,像盖浇饭、排骨年糕、葱油拌面等更多门类的小吃,也悉数被包括在内。
叫它们盛字辈,是因为这些店三字名的排列组合玩得溜到飞起:老盛兴、老盛昌、徐盛兴、苏盛兴等等。你永远搞不懂这些叔伯兄弟品牌之间的关系,但是只要走进去,点菜板上简单、价格亲民的种种美食定会让你目不暇接。
盛字辈食堂的夏日特供最是值得一说。
上海的夏天很炎热,今年尤甚往昔,七八月间常突破40℃。高温天气下,人很容易没有胃口,但饭还是要吃的呀。这个时候,看到社区食堂门口就会竖起牌子,本店提供:冷面、冷馄饨。只要这牌子一立起,我高低要进去吃上一次冷食的。
师傅们呆在一个装了空调的厨房里,以确保在高温天气下,食材仍能够处于一个凉爽的环境,不会变质。在前台选好冷面的浇头,拿到小票,交给冷房里的师傅。他会从篓子里抓取一把冷面,置于碗中。淋上一勺酱油,再淋上一勺花生酱,最后盛上一勺浇头——我最喜欢的是银芽三丝和辣酱。
冷面凉丝丝的,口感本就脆韧有劲,如果配上银芽三丝——青椒、茭白、银芽,也就是豆芽,那股脆生生的口感便更上一层楼了。
八宝辣酱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辣椒酱,而是辣肉丁。而且,上海人称为辣酱的浇头,吃起来偏甜,仅有微不可察的辣味相佐,挺有特色的。
还有冷馄饨,选用经典的菜肉大馄饨。凉拌的调料则和冷面的别无二致,都是酱油加花生酱。
大部分时候,大馄饨是用清汤煮吃的。清水煮的大馄饨我不怎么感冒,倒是凉拌大馄饨让我衷心地喜爱。因为这种做法既有味又不腻——花生酱比较稀。解暑饱腹两不误。
吃这些一定要配汤。我尤其钟爱单档汤,社区食堂都会提供。单档汤说是单档,其实里面有两样小吃,油面筋塞肉和百叶包。说起来,小学的时候特别不喜欢吃油面筋塞肉,每次吃到就想吐。长大了,偶然在别的地方吃到,竟觉得甚是可口,便也能接受了。后来才明白,是小学实在把它做得太难吃了。
说回来,不论是小笼锅贴生煎,还是冷面冷馄饨,和单档汤配都是极好的,吃一口干的喝一口汤,舒服顺溜,不会噎着。汤品味淡,不过这些社区食堂的桌上常摆着一小盅醋和一小罐辣椒油,加点在汤里,酸酸辣辣的,分外开胃。可以根据自己的耐酸耐辣自行增减,对口重口淡的食客都很友好。
(三)南方也能大口吃肉
说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们往往第一联想到北方饮食。在上海,我推荐一羊一鸡,同样能让你大快朵颐、过足肉瘾。
羊是周浦热气羊肉,鸡是白斩鸡。
羊肉性温热,绝大多数地区都喜欢在冬天食用。上海很奇怪,热衷于吃伏羊——要吃,还是在夏季最热的伏天吃。后来一查,才知道这是中医理论中的“以热制热”。
为了方便弟弟妹妹上学,我们家在周浦住过三五年。记得到了夏天,我们刚从床上起来就看见父亲提溜一袋热气羊肉回来。摊开油纸,看到白花花的肥羊,我们惺忪的睡意顿时全消,转而被急不可耐的馋虫替代。
古人形容女子肌肤细腻会说“肤如凝脂”,用在热气羊肉上恰如其分。趁还热乎,蘸上酱油,放入嘴中,弹嫩的羊皮和表皮下的凝脂一下子便在嘴中化开。
因为热气羊肉选用的都是现宰的羊肉,没有冷冻冷藏过,所以一丝腥膻都没有,吃起来只有脂肪和蛋白质混合后的淡淡奶香。
但是再好的羊肉,放凉了多少会有点膻味嘛,而且肥油凝固住了,就比较难入口。这个时候,我们会把羊肉泡进热面汤里,羊肉重新沾足了热气,面条裹满了羊油香,像焖肉面一样,两者相得益彰。
我们一般是买了羊肉带回家,自己煮面吃的。也有不少食客是连肉带面都在店铺里解决。
早上偶然经过热气羊肉店,透过敞开的门,看见上了年纪的爷叔们,聚坐在一起,撩起衣服,露出肚皮,兴致热烈地吃着羊肉和面条,其中有些还会就着黄酒。那个时候年纪小,没到能喝酒的年龄,但看着爷叔们吃肉好酒,好不快活,心下着实羡慕。待明年回去,我也定要吃上这么一回。
住周浦的时候,经常吃的那家叫长脚羊肉,味道很好。这个暑假发现周浦外的很多地方也会打起周浦热气羊肉的招牌。它们往往藏在菜市场中,犄角旮旯里,味道可能不及周浦本地的,但是吃来过过肉瘾已是足够。
白斩鸡的话,应和广东的白斩鸡以及海南的文昌鸡是一回事。选用皮肤金黄的三黄鸡,整只下锅。煮制时对火候掌控有着极高的要求,不亚于煎牛排的工夫。最好的熟度是切开来骨髓还是血色,但是肉已经全熟,这样鸡肉滑嫩有嚼劲却一点都不会发柴。随后将整鸡过一下冰水,热胀冷缩的作用下,鸡皮脆生有劲。
白切鸡的蘸料统一是酱油加生姜末。葱姜蒜里葱蒜我都可以生吃,只接受不了生姜单独吃。神奇的是,用酱油姜末蘸着白切鸡,我却能吃得津津有味。可见这种搭配之妙:鸡肉的美味中和了生姜带来的辛辣刺激,并且激发出了它独特的香气。
比较经典的有泰煌鸡、振鼎鸡,不过上次吃都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了,细节记不清楚,只记得吃完饱饱的,很是满足。对了,到盛字辈的社区食堂,大多也能吃到白斩鸡,味道不会差。
这次暑假常吃的白斩鸡叫沈记大美。里面有一种做法,将白斩鸡浸润在调和过的葱油中,比普通的白斩鸡更入味,且多了股浓郁的葱香,我很喜欢。鸡吃完了葱油不扔,下点白面,沥干后在葱油中拖上一拖,便又是一道诱人的葱油拌面。
(四)留在记忆深处的主食
筵席上,主食一般在肉菜过后端上桌。这篇文章也遵循这个约定俗成的顺序,讲完硬菜,来讲讲上海的主食。
和童年噩梦油面筋塞肉不同,好吃的菜饭、炒年糕以及烂糊面均是在学校里吃到的。
咸肉菜饭可称一绝。端上来,青翠的菜叶和雪白的米粒互相映衬,油亮油亮的,色泽动人。舀一勺送进嘴中,蔬菜清香、米饭甜香,肉粒咸香,三香交织在一起,让人胃口大开。每逢吃菜饭,总是要添碗的。
饭炒得油润润的,吃起来并不干,一般来说不用佐汤。但学校有时还是会给我们配上黄豆咸蹄髈汤,鲜上加鲜。这滋味,真是绝配。
美中不足的是,学校菜饭里的咸肉粒往往极少。一份炒饭里面只能找到零零星星几点。有同学可有意思了,每次吃时总会分外不舍地把肉挑出来,放在一边,等吃完了米饭再慢慢享用。我则不然,吃之前会扒拉一下米饭,看看咸肉的分布。如果不够均匀我则会用勺筷将它们弄均匀一点,确保每口饭都能配上几粒肉。
有一次学校郊游,到了一个公园。一位漂亮的女同学点了一份咸肉菜饭,除了菜饭里的咸肉粒,旁边还额外配了一大块咸肉。小时候没零花钱,郊游只能吃学校发的干粮。那次看到那一大块咸肉,眼睛都亮了,瞪得发直,反而对一旁姑娘的美貌无动于衷。倒有点像《西游记》里孙悟空在蟠桃园里只馋桃子,不管七仙女的桥段。
大学时在宿舍门口的美食广场吃过黄山咸肉菜饭,不很好吃,让我不禁怀疑黄山菜饭和上海菜饭到底是不是一回事儿。由是,便愈加怀念中小学里吃到的菜饭了。
上海人喜欢吃年糕。《繁花》里面的名菜之一便是排骨年糕。但哪怕我吃过做排骨年糕做得最好的鲜得来,也觉得此菜不过尔尔,倒是从小到大各种炒年糕颇得我欢心。
毛蟹炒年糕很富特色,酱甜酱甜的。每次吃完年糕,便会抓起对半切的螃蟹,吮吸其中的膏黄。并且还会把黏在螃蟹表面和手指上的酱汁舔舐干净,舔完咂咂嘴,回味悠长。如果这还不够,则将白米饭拌进剩余的酱汁里,必能吃得分外满足。
毛蟹炒年糕偏甜口,另一种肉丝年糕偏咸口。年糕片和肉丝、鸡毛菜一起,加入酱油炝炒,锅镬味十足。但这种年糕容易味道不匀,有的地方年糕黏在一起,咸味没有渗进去,有的地方酱油多了,又会太咸。在胡记锅贴吃过一次,就是这个毛病,但念在他们家不主营这个,也就不多责难。
除了毛蟹年糕和肉丝年糕,我们还吃过一种烂糊年糕。烂糊年糕和另一种主食烂糊面的做法味道相类,即把面条或年糕混上白菜肉末,一齐煮得喷香软烂,吃起来咸鲜爽口,别有一番风味。
小学食堂的菜肴水准普遍较低,能把颇具风味的油面筋做到我都吃不下去,可见一斑。但是,到了一些周五,食堂提供起烂糊面和烂糊年糕时,情况又有所不同了。
平时吃饭我们都无甚热情,懒洋洋地在门口排好队,一个个接过饭盒,回位子上吃去了。但只要当天提供的是烂糊年糕或者烂糊面,小萝卜头们便会一改往日慵懒的状态,蜂拥上去,好似去晚一点就没得吃一般。老师给我们一人盛一碗,再配一个老式面包。我和其他几个饭量较大的男生,就着面包,三下五除二地将碗中美味吸溜干净,然后伸长脖子望着排队打饭处,见所有人都领完了,便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巴巴地问:“老师,我能再吃一碗吗?”
这两样已是许久不吃,但是它们的味道却一直萦绕在脑海深处。
讲到面了,那就再讲讲葱油拌面吧。
色拉油烧热后加入小葱段,小火煸脆煸香——如果火大了,很容易把葱炸糊,油就有苦味了。葱油倒入碗中,淋入酱油备用。煮一碗白面,趁着热气腾腾的时候沥干,夹至调过味的葱油碗中,上面点缀上刚刚煸脆的葱段,呈现到食客面前。食客自己搅拌面条,让每根面条都充分裹满酱汁。不一会儿,整碗面条便呈酱色的了。吃一口,咸香之余,那股富有特点的葱香也立时把它和其他拌面区分开来,让它在味蕾上有了一方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虽然社区食堂都会提供,但因其做法简单,只要做个几次,就能做出和外面相差无几的味道了。
(五)甜食
上海人爱吃甜,这是不争的事实。在我长大的年岁间,有三样甜食印象极深。从对它们的熟悉程度,基本可以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地道的上海宁。
首先就是蝴蝶酥,以国际饭店的为最。蝴蝶酥造型如张开翅膀的蝴蝶,栩栩如生。周围一圈沾着晶糖粒儿,咬下去时,原始晶糖在牙齿磋磨时沙沙的口感,很让人欢喜。中间部分千层酥皮,经过黄油的浸润,鼻嗅口尝,均是特别香甜。咬一口酥到掉渣。
除了国际饭店,很多西饼屋也都提供这样酥点,像地铁站里常出现的银果子,也会卖蝴蝶酥。每次从这些西饼屋前路过,总能闻到馥郁的黄油香气,馋得不行。但是碍于它热量着实太高,只会偶尔买回家品尝。频率不高,好在少吃滋味多。
另有一种甜食,叫鲜奶小方,几可作为上海人的暗号。不知道的人第一次听说,一定会一头雾水。这是上海老字号红宝石的招牌,一种小蛋糕。外形方正,模样古早:黄色的蛋糕胚上用奶油裱花一朵,花上点缀着老些年那种红到发艳的樱桃蜜饯。
“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八字是对这款蛋糕最精简准确的概括。奶油吃到嘴里轻薄如若无物,但奶香、甜香却萦绕唇齿之间。蛋糕中还夹了菠萝碎,脆脆的,增加口感。小时候每周末到浦西上兴趣班,表现好的话,爸妈就会奖励我一块鲜奶小方。记得为了这块小方,当时的课我上得可认真了。
在遍地都是植物奶油的00到10年,鲜奶小方就如庸脂俗粉中一位脱颖而出的邻家姑娘。时过境迁,下一个十年,动物奶油成了甜品界的流量密码后,鲜奶小方的奶油便再不似上一个十年那般能打,逐渐失了主角光环。不过就算如此,陪伴着我长大的小方在我心里仍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
前两天和老同学吃饭,餐后甜选点了一道南瓜雪糕。我以为是南瓜味的的雪糕,谁知是南瓜打成泥,中间放上光明奶砖,一块方方正正的雪糕。当时在构思这篇文章中,本来并未想写光明奶砖。后来看到了才猛地想起:这也是童年经典啊,怎么能不记录在册呢?
小时候去奶奶家,奶奶总是给我拿光明奶砖吃,冰冰凉凉的。最叫人印象深刻的是其配料表相当之干净,只有白糖加牛奶,不像很多冷饮柜里卖的冰淇淋,吃一口半个元素周期表下肚了。
奶奶教我,吃的时候可以裹上酸奶或者泡在牛奶里吃。我小时候特听她老人家的话,这种奇怪的吃法想也不想就尝试了。记不清楚,但应该还是不错的,因为奶砖胜在味道纯净,所以比较百搭。
(六)早餐:四大金刚
上海早餐有四大金刚,声名在外,即大饼、粢饭、油条、豆浆。之所以叫它们“金刚”,是因为碳水脂肪充足,个顶个地饱人。
大饼分两种,圆圆的甜烧饼和椭圆的咸烧饼。但说实话吧,烧饼我们不是很爱吃,嫌噎得慌,渐渐地也就不怎么吃了。
虽吃不惯大饼,但对其他三样还是情有独钟的。
粢饭,也就是蒸糯米,真的很香。用它做的早点主要有两种,粢饭团和粢饭糕。
店家做粢饭团的时候,先摊开一小卷竹帘,铺上保鲜膜。将粢饭盛在上面,压扁。加入内馅,基本离不开油条、肉松和榨菜,有时候还会加入咸蛋黄。一切妥了,只见店家熟练地用竹帘一卷,再打开,一个被保鲜膜裹得扎扎实实的粢饭团就做好了。
打开保鲜膜,热气腾地冒了上来。每次都迫不及待地把饭团头儿咬掉,这样便能快些吃到丰富的馅料。吃到中间,软糯的粢饭伴着酥脆的油条、爽口的榨菜、松软的肉松和绵绵沙沙的蛋黄,入口大有嚼头。一个下肚,早上的精神气一下就提起来了。粢饭团很顶,青春期胃口最大的时候一顿能吃两个煎饼果子,但还真没一口气吃过两个粢饭团。
后来屡次搬家,附近做粢饭团的少了,只有在全家、肯德基这样的连锁店才能吃到,但预制菜嘛,味道可想而知。
还有一种做法是粢饭糕。将粢饭压得四四方方,丢油锅里一炸,出锅后金黄诱人。吃在嘴里外壳酥脆,内里软糯。初中时食堂经常提供作早饭,拿它蘸酱油配辣椒,乃是一绝。后来吃到得很少了。今日忆及粢饭团和粢饭糕,不由地甚是想念啊。
油条嘛比较常见,上海以外很多地方也都当作早餐,单独拎出其实无甚说头。豆浆也是一样,很常见,各地都喝。可把这两样东西搭配一下,则诞生了一样令长三角外大多地区都闻风丧胆的食物:咸豆浆。
在鲜豆浆中加入酱油,这在很多人看来就已经够黑暗了。为了提鲜,咸豆浆中还会加入虾米、小葱、紫菜等,这样便又劝退了一大批人。最后接受的、爱吃的人,估计不会比老北京的豆汁儿更多。
我小时候也吃不惯。记得父母第一次带我喝咸豆浆,我尝了一口就差点吐了,赶紧喝口甜的压一压。但随着长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竟也和父母一样,不仅接受,而且偏爱咸豆浆:每次有甜咸豆浆选择的时候,我都会选咸豆浆。
咸豆浆一定要加入油条,而且泡的时间不能太长,否则油条变得软趴趴就不好吃了。油条一浸满豆浆就吃,这样味足,油条还保持一定的脆度,刚刚好。
一般店家端上来时都会在咸豆浆里放点油条碎或者油条段。但这两者搭配实在太好吃了,我往往会额外再点一根现炸的油条,蘸着或者泡着吃,过瘾。
现在我已身在英国,写到这些上海的美食,着实有些想念啊。
不过,就像能在国人眼中的美食荒漠上海掘地三尺,挖出不少美食一样,我在世界公认的美食荒漠英国,也找到了不少不错的菜肴、小吃,后面都会陆续写一写。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或许我一辈子无法像梦想中那样成为一个成功的作家,但相信凭着有容乃大的胃和对美食的热爱,我定能一直做一个快乐的生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