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席 第十四章
“认输吧，徐鹏，你已经走投无路了。”
许莉雅冷漠地握持手机，面如死灰地宣判着徐鹏的死刑。
“为什么，为什呢要这么做？”
备受打击的徐鹏跪拜在地，蜷缩在石化厂的一角。他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拼命地捂住手中的枪支，企图守护住自己最后反击的希望。
“没有的，徐鹏。那支枪里有且只有一发子弹。而那发唯一的实弹，就是为了引你自投罗网，说出真相。”
许莉雅没有着急去解救付磊，反而是一步一步地靠近面露沮丧的徐鹏。她的仇意与报复心理，与徐鹏相当，都对仇人受尽折磨的模样颇为享受。
“为什么我会报复你？问问你的父亲吧。这是当年那场车祸的记录，自己好好看看吧。当年的那场车祸，彻彻底底地摧毁了我的人生。”
许莉雅拿出一袋资料，狠狠地甩在徐鹏的身上。她没有理会徐鹏越发惊异的神色，继续自己的述说。
“这些资料都是我从警局查看的，真实性可想而知。你知道荀岑为什么会帮助你吗？并不是因为当年孤儿院的情谊，也不是因为报酬的丰厚，而是因为在他看来，致使他家破人亡的人，是你。”
许莉雅踏着轻快的步伐，一圈一圈地在徐鹏周旁来回踱步。她开始讲述荀岑的身份，理清他们三人的恩恩怨怨。“如果不帮助你家，荀岑的父亲不会被排挤，他自己也更不会被送去孤儿院。本该美美满满的一家，就是因为你，才骨肉分散。”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原本高高在上的徐鹏，看见地上散落的资料时，倨傲的表情瞬间分崩离析。他哆哆嗦嗦地抓起零零散散的纸片，嘴上止不住地在不可思议地念念叨叨。
“孰是孰非，自己好好看看吧，看看是谁摧毁掉本该属于我的幸福。”
许莉雅冷漠地打量着眼前难以置信的徐鹏，脸上的咬牙切齿显露无遗。她蹬着平底鞋，徘徊在斑驳的墙壁周围。停停走走的脚步声，为徐鹏焦躁的情绪更蒙盖上一抹阴霾。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不是一起逃生的吗？是他的父亲害我们出走孤儿院的！你忘了吗？是他！你们报复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听闻到许莉雅的叙述，徐鹏一脸难以置信。他发疯似地散乱在地的资料，嘴里一刻不停地发出颤颤巍巍的质问。他一手牢牢抓住枪支，一手径直地指向被捆绑的付磊。
“对，当年想要杀死我们的人是付磊的父亲。当初逃走的时候，我还把证据，就是那把手枪埋藏在了围墙底下。而且也正是付辰烧毁孤儿院，诬陷院长。是他，摧毁了我们所依靠的一切。按照法理看来，付辰确实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许莉雅顺着徐鹏的话茬，安抚似地一同咒骂付辰。她玩味地盯向徐鹏惶恐的双眼，原本安慰的语气开始转折。“可是是谁迫使我们进入孤儿院的呢？又是谁让我们家破人亡？如果我们没有进入孤儿院，还会有后来的事吗？”
徐鹏与付磊的僵持，持续了半日时光。到许莉雅出现的时候，太阳早就是慵懒地遁入山丘，显现出属于傍晚的余晖。周围的森林乌漆墨黑，逐渐演变成黑夜的领地。黑暗侵袭了整片大地，也吞没掉万物的回声。争鸣不休的蝉虫停止聒噪的嘶喊，依附在安稳下来的枝叶上一声不吭。万籁俱寂，丘陵的呼吸波澜不惊。任何轻微的骚乱，都会打扰到共同维护的宁静。就连月光也不敢破坏这片安静，只敢是蹑手蹑脚地将自己倾洒在林木的身躯。柔光折射在树林粗壮的枝干上，映衬出庞大的背影。一道人形模样的身影混杂在这些宏伟的黑影中，无声无息地朝着石化厂稳步迈进。
面对咄咄逼人的许莉雅，理亏的徐鹏只能是沉默不语。他收回笔直的手指，呆呆地蹲伏在纸屑满地的角落，一动不动。
“是你！徐鹏。你的父亲，把货车撞向旁边的汽车，也把三个家庭碰撞地七零八落。他自己倒好，在那场车祸中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没给任何人留下复仇的机会。”许莉雅憎恨地看向蜷曲的徐鹏，内心的愤怒越发旺盛。她将仇怨的矛头指向徐鹏，恶毒的话语接连而至。“幸好，你在那场车祸中存活了下来。我和荀岑才有了复仇的目标。愚蠢的徐鹏，你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吗？还妄图剥夺付磊的性命？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厌恶，至始至终就没有改变过。你就和你的父亲一样，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就应该被打入地狱！受尽折磨！”
“别说了，别说了。”
徐鹏面带啜泣，连着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卑微的乞求。他绝望地看着眼前满脸憎恶的许莉雅，眼神的痛不欲生溢于言表。
“不说了？不说事实就不存在了吗？徐鹏你记住，你是我的仇人，永远都是。当初在这里错手放走你，是我心里该死的怜悯。但这一次不一样了，你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自作自受的滋味，留着在监狱中慢慢体会吧！”
说罢，许莉雅猛然转过身来，只留下决绝的背影。她从口袋中拿出刀片，走向被麻袋束缚住的付磊，想要解除其身上的绳索。
“既然...既然你们这么对我，那...那就别怪我...”瞧见求饶无望，匍匐在地的徐鹏直接是战战略略地挺起弯曲的身体。他拿着那把空无一弹的手枪，一瘸一拐地靠近转身的许莉雅。他的眼中充斥着怨恨，嘴上还不断地念叨着毅然决然的呓语。
“快，快走！”
看到迎面踉踉跄跄的徐鹏，付磊急忙是提醒许莉雅撤离原地。作为刑警，他清楚地明白将死之人所拥有的是何等决心。即使是手无寸铁，也极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伤亡。
“什么？”
放松警惕的许莉雅不慌不忙地走向付磊，显然没有理解到警告的含义。依然是不疾不徐地朝着麻袋的方向，轻踏自己的步伐。
“都死吧。”
摇摇晃晃起身的徐鹏满目狰狞，气势汹汹地怒视前方。他一边牢牢抓住手枪，一边跌跌撞撞地靠进许莉雅。
“走！”
看见对危险浑然不觉的许莉雅，付磊的呐喊越发着急。他一刻不停地摆头，示意许莉雅身后存在这迫在眉睫地危险。
“都死吧。”
跟随在后的徐鹏露出凶狠的面目，眉宇之间洋溢的恨意油然而生。他执着地抬起那把属于付磊的手枪，嘴中循环往复地呢喃着决绝的咒骂。
“快走！”
目睹到徐鹏凶悍的架势，付磊的内心感受到真真切切的死亡气息。追求生命的渴望，迫使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然起身，带着捆绑的麻袋，扑向跟前对危机毫不知情的许莉雅。
砰。
原本没有子弹的手枪竟然发出了剧烈的声响。枪弹越过趴倒在地的付磊和许莉雅，直愣愣地冲向了捆绑在一旁身材较壮硕的面具。随着一声悲痛的呜呼，面具下所蕴含的生命也灰飞烟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见喷涌而出的鲜血，徐鹏双眼通红，嘴里发出疯狂的喊叫。他难以接受自己亲手杀人的事实，原本就脆弱的精神一触即溃。
“别动！”
付磊凭借着许莉雅掉落在地的刀片，成功从麻袋中解放出来呢。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伫立在原地的徐鹏，嘴中发出严厉的警告。
“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啊啊啊啊啊。”
失去理智的徐鹏手舞足蹈，发癫似地逃离了案发现场。他不停地挥舞手里残存着火药味的手枪，驱赶着任何想要靠近的敌人。
“站住！”
看到发疯的徐鹏，手无寸铁的付磊不敢轻易接近。他只能是一边发出效果微乎其微的警告，一边有气无力地追赶极速奔跑的徐鹏。
夏季的月光，大多带着些炙热的意味。平铺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上，散发出焦灼的光泽。紧随林木的背影乌漆墨黑，掩盖住周旁的视野。体积小巧的野兽利用黑影的庇护，敏捷地穿梭在黑灯瞎火中，肆无忌惮地释放着自己的兽性。付磊与徐鹏追逐的身影，完美地融洽在这一片万物的嬉闹中。在他们踉跄地离开后，树木间隐匿的人形模样影子，悄无声息地抬起脚，消散在摇摇晃晃的枝叶间。
看着付磊离去的背影，匍匐在地的许莉雅逐渐恢复了惊诧的表情。不明意味的微笑袭上嘴角，为漆黑的夜晚涂抹上怪诞诡奇的色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