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的安慰

说实话，早上醒来时心情无比糟糕。连续几周的课设和考试弄的我身心俱疲，已经好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而昨天忙完一堆琐事后今天还要很早的起来赶车，感觉生活对我满满的恶意。醒来的时候刚五点，宿舍还没有来电，整栋楼沉睡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我摸黑轻手轻脚的爬下床去洗漱，走廊里静静的，只有水房里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在陪伴我，又或者是嘲讽我。冷冰冰的水激在脸上，瞬间，庞大的孤独感骤然袭来。我双手用力的撑在水槽两端，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心里暗骂：一个大男孩矫情什么！然而，心中依旧是空落落的。回到宿舍，平时懒如死鬼的舍友陆陆续续的醒来，我正为吵醒他们心怀歉疚，他们却不约而同笑骂着告诉我一路注意安全。刹那间，之前对回家倒计时般的期盼，恨不得逃离这座城市的迫切，竟全都化作一丝丝的不舍。看着他们惺忪却又明亮的眼睛，我抑制住情绪，平静的笑笑，挥手离去。

昨晚就订了一辆车，上车时发现司机是位与我年纪相仿的漂亮姐姐。她告诉我，知道我乘车终点是火车站，她比预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到的，怕我时间上来不及。我不禁惭愧，之前还在揣测司机断然不会准时到来，顾而磨蹭了好久。想到让一个女孩子在漆黑如墨的凌晨等了我这么长时间，饶是我脸皮厚如城墙也不由得微微发烫。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我上车后不住地搓手，飞快的调大了车内的空调。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得知我要去哈市，她变得兴奋起来，说她一直想看一场漫天大雪，可是生在南方的她却从来没有机会。我尽力的用我笨拙的语言为她描述家乡的雪景，看着她小女孩对童话世界一般的向往。我意识到，也许，在我们眼中一成不变甚至有些厌烦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可能就是盛世美景。下车时，她将我送到了距离进站口最近的地方，却没有多要一分钱。这种萍水相逢的感动，连我这种一向不善表达的人，也对她由衷的说了句谢谢，她也只是回头莞尔，一如街边指引夜行人的路灯，明亮而又温暖。

等车的间隙，我坐在一家德克士嚼着早餐。对我这种生活不规律的人来说，能坐下来喝一碗热乎乎的粥，真的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毫无征兆的，店里响起了“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的音乐，整间餐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我也不禁想起了昨天妈妈对我临行时絮絮叨叨的挂念，我们这些寄居异乡的游子，对别人可能只是一个名字一个代号，对家人来说却是无尽的思念和全部的期盼。我望向窗外，有些人家已经亮了灯，错落有致的点缀了黑乎乎的楼房，模糊而又温暖。我不知道那些窗子里在发生些什么，但是亮着灯，就意味着生活，意味着希望。

天已蒙蒙亮了，候车厅里回荡着列车员反复的催促声，这座城市送走了我们，又将迎来新的一天。我站起身，紧了紧衣领，尽管门外寒风呼啸，但这一刻，我感到很暖。

                2017年1月14日写于归途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