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选择
弟弟是我弄死的。
他来了之后，我妈没那么爱我了。虽然她以前也常常打我，但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讲道理。
我这个弟弟比我小五岁，一个小屁孩，本想不搭理他，可他偏偏要惹事。
他总要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如果我不管他导致他回家时浑身泥土，或是带点淤青，那我身上就会沾染和他一样的痕迹。那是我妈打的。
我一开始不服气，还有点志气，懂得恐吓威胁一下我弟弟，好让他乖乖在家。可是几次以后发现毫无效果。粘人的跟屁虫，犯嫌的小鬼。
我那天要跟我的兄弟阿文一起去打鱼，他又跟来了。
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冲突，大概我的怨气积攒了太久，连根导火索都不用点燃，直接爆炸。
阿文在旁边没有阻拦，只是一个劲怪笑，然后吐烟圈。
我把我弟弟的头不断按进池塘里，再不断揪出来。我沉默着重复这个动作，本来以为只要时间不过长就没关系，谁知道我弟弟早被池塘里的淤泥塞住了喉咙呛死了。
我感到强烈的疲惫感侵袭了我，我无力去管我弟弟的尸体，阿文也没管，我们径直回了家。
回家以后我妈就发现我弟弟不见了，我也没理她，迟早要发现的，我不愿多费口舌。
我最恨我妈的就是这一点，明明我才是第一个孩子，明明我弟弟就不该生出来。
我被我妈义无反顾的送进了监狱里，判了我15年，出来就要步入中年，何必苟活，何必虚度光阴。
我在监狱里自杀了，我只记得我死相挺惨的。
我在人间无心和别人多废话，在阴间自然不愿和鬼多废话。
判官说话更是简短。
“暴戾无比，杀害亲人，没有悔过，只知逃避，下辈子还是与他结缘，再过一生，让我看看结果。”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一阵昏暗，我又来到了人世间，我竟然还存留着上辈子的记忆。
我摸了摸带着胡渣的脸庞，从摸到的轮廓来看，应该是个秀气的小伙子，但愿没有弟弟。
“勇哥，不要发呆了。”
一个甜美的女生向我跑了过来，随风舞动的百褶裙让我眼前一亮，她的灵气和自然融为一体，让我心动。
后来才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上辈子来不及品尝的事物，今生还有幸体验一回。
我和她度过了美好的恋爱生活，转而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生活却一点不美满，她无时不刻地粘着我，我们不断争吵然后大打出手，她像极了我的弟弟。无论我求饶还是发怒，无论我出轨多少次，她都选择原谅我。
她说死也要跟着我。
我是再一次来到熟悉的阴间才知道自己又死了，这个婊子趁我睡着杀死了我然后自杀了。
判官开口了。
“过不好生活的人，无论什么角色，无论几次机会，都是一样的结果。她今生又因你而死，亏欠的一定要还，这是规矩。那不妨再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有所长进。”
我今生是个威武帅气的警察，这倒的的确确是我童年时的梦想。
我崇尚暴力，崇尚武力，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就不需要我亲自开口了。
这次逮了一个罪犯。我清楚他是替罪羊，可是为了交差我没办法放过他。
我不断对他进行严刑拷打，甚至于用上了我最狠的私刑，对着他的下体不断使劲踹。
他可真是一个自尊心大于命根子的人，为了不坐牢连生育能力都不要了。
他一直逆来顺受，除非痛得受不了，不然他眉头也不皱一下，更别说和我求饶。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起劲，我要让他知道这里谁才是老大。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叼了根烟踱步进了他的牢房，漫不经心地想进行新一轮的折磨，他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对我吐起了唾沫。
这时我犯了一个最蠢的错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该解开犯人的手链脚链，我不过是想把他举起来狠狠扔在地上，可我没有这个机会，我感觉他一口咬在了我的颈动脉上，怎么也没松口。
失去意识之前，我感到其他同事冲了进来，把他击毙了。射了不止一枪，我知道他的身上应该布满了血窟窿，我觉得我比他死相好点，我挺幸运的。再见，弟弟。
我又来到了阴间，我觉得能让判官皱眉头的人并不多，我突然觉得自豪。
我想他为该拿我没有办法了，就像他们说的，不论什么身份，只要我和我弟弟碰到一起，只能你死我活。
我发誓我下辈子碰到他，我还要把他打个半死，我就是这么暴戾，没得商量。
下辈子我要是再认出他，哪怕他只是过马路的路人，我也要开车撞死他。
我刚想到这里，我又来到了下一辈子。
这次我竟然是个女人，难道他们认为我会变成一个心慈手软的妇人吗。
我对我的老公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他总是早出晚归，为了这个入不敷出的家庭。
我有一个儿子，我对他却是格外的上心。只可惜这个儿子像极了我，调皮捣蛋倒还好，只是没有一般孩子的善良热心，浑身散发着冷漠暴戾的气息，不愧是我的儿子。
可即便如此，我毕竟不能让他变成我这样，出了社会是很难立足的。他不愿意听我的，我就打他，我可是有几辈子的打人经验。
他也不和我理论，总是直接跑出家门。
这时候二儿子出生了，并且一年一年在长大。大儿子总拿阴郁的眼光看着弟弟，让我很难受。我试图跟他讲道理感化他，我安排弟弟和他一起玩耍，每当看见弟弟一身伤口的回来，我总是忍不住要发火痛打他一顿。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我没办法。弟弟本身就小，又软弱的跟个小绵羊一样，我怕老大欺负他。
那天我推门进来，弟弟已经死了，两眼睁得浑圆，躺在地上，脑袋上破了个洞。
我知道是谁干的，我忍不住痛哭，我打了110，我要把这个畜生送进监狱里，他不能这样横行霸道，我想他过十几年出来也许要比现在好。
我不知道后来老大怎么样了，好像是乖乖在监狱服刑。这我就放心了，我丝毫没有念想，喝了农药自杀了。
我终于明白了当年我妈的心理活动，我想我妈也已经早死了吧。
我终于可以重入轮回了，因为我弟弟还在服刑，而我已经死了，这条命我还了。
判官问我下辈子是不是还想做这么个暴戾的人，我默默闭上了眼睛，奢求下辈子有机会再做母亲，继续体验温柔似水的心。
“既然这样，做个女人好吗？”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