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宾的素宴
到江宾品素宴,是早几天就已定下来的。一旦有了念想,心中就充满了期待,约定的时间是晚上六点,特意提前一点去,一推门,伙伴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干丝芦蒿组局的是蒋局,我们都称他老大,他是吴江美食界的头牌,既对美食有着深刻的研究,著书撰文,孜孜不倦,又不遗余力地四处推广。他有着各式各样的美食头衔一大串,绝非浪得虚名,有关饮食的掌故、秘笈随口就来,吴江的历史、文化了如指掌,与他在一起,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学习。
松茸全素更让人惊喜的是,当晚在座的还有徐鹤峰大师,徐大师是中国烹饪大师,这是烹饪界最高的荣誉,他是这席素宴的策划者、研制者、监督者和制作者,有他在现场,品就变得名副其实,有了问题当场就问,有了想法现场就说,每一道菜上来,先听大师介绍一番,食材选择、烹制方法……大师一一道来,让我们不至于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美食到了肚里,还没弄清楚吃的是啥,美在哪里,妙在何处?
枣泥青团素宴的主题叫“春满吴江”,这是江宾素宴的春季版。很显然,这席素宴是有若干个版本的,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一个季节有一个季节的特色,也就形成了完整的系列。仲春时节,自然就是春季版了。对于这个主题的命名,我倒是有点小小的不同看法,“春满吴江”精准是精准了,格局却小了一点,不如叫做“春满江南”的好,既利于推广,也与此前的“江南运河”宴合拍。
酱胡桃仁品素宴,常让人担心吃不饱,形象的说法是“坐下来吃饱,立起来就饿”。我虽然不是“无肉不欢”的人,但也有些小小的顾虑,怕那些纯素的菜蔬无法填满那只贪婪的胃,就连老大也一再表态,如果实在吃不饱,就再上两个荤菜。我起先以为这是老大故意在开玩笑,后来只能理解为主办方的谦逊和客套。
荠菜木耳茭白馄饨看菜单,这席素宴有6道前菜和5道热菜,还有4手碟、3道点心、1道甜品以及水果。看菜名,则充满了旖旎的想象,佛见笑、镜箱都富之类,如果不看说明,不听介绍,是万万想不到菜品的形状、成份、口味的。菜一道道上来,才知道做烹饪真是一门大学问,处处有讲究,道道有玄机,徐大师们为设计这席素宴,可谓煞费苦心。
佛见笑素宴之难,在于食材只能是素的,见不得一丝的荤腥,也不能添加味精等辅助品,一切味道都靠食材本身,这是极为考验厨师的功力的。比如这高汤,荤的容易熬,骨架、鱼鳞之类,“时辰足了它自美”,素高汤,就不很容易了,一定要选黄豆芽、海带、菌菇等十数种新鲜的菜蔬,慢慢地熬上四五个小时,才能吊出它的鲜味。比如这道佛见笑,就是用素高汤再加上羊肚菌、葛仙米等11种食材慢慢炖出来的,难怪鲜美无比。
黑松露金底石榴包素宴之美,在于严格遵循自然规律。古人讲,不时不食,这是很有道理的。在我看来,苏州饮食的最大特色就是讲究时令,到了什么时节就吃什么菜品点心,少有含糊的,比如一道樱桃肉,一定是在春天的苏州才能吃到,过了这个点,只能敬请明年趁早。不像宫保鸡丁、酸菜鱼片等外地的菜肴,是全天候,随叫随到的。这席春季版的素宴,最大限度地用到了春天的江南特有的食材,比如马兰头、荠菜、芦蒿、春笋等等,这些菜只有在春季它才是原生原味的,如今虽然在其他季节也能吃到,但其品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可以想见,其他三个季节的版本,一定会有当季的其他食材隆重登场,充当主角的。
镜箱都富素宴之雅,在于菜肴的精耕细作。色香味形,是一道菜的多个角度的评判标准,能够兼而有之,才称得上是上品,这更是考验一名厨师审美和想象力的更高层次的标准。石榴包本身就是富有想象力的,豆腐皮里包着笋丁、青豆等五颜六色的菜粒,底部再浇上一层用南瓜熬制的汤汁,就有了金碧辉煌的美感。镜箱都富(其实是镶豆腐)因为浇上一层红红的乳汁,就显得富贵堂皇,这个汁也不是简单的番茄汁,而是用红椒熬制而成的,色更艳,味更鲜。最美的当数五叠乡蔬,金花菜的绿,南瓜丝的黄,莴苣笋的碧,黄豆芽的白,以及黑木耳的褐,层层叠叠在一起,像一道生动的彩虹,再配上时令的花卉,简直就是艺术品。
五叠乡蔬一席素宴,不知不觉吃了两个多小时,看到时间差不多了,老大又提议,是不是再上两个荤菜。在座的都揉着肚皮说,不知不觉,吃太多了,吃撑了,只好一起到附近的公园里再去走上几圈。
水果酪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