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破烂的徐大娘

徐大娘有个爱好，那就是收集纸壳子和捡点塑料瓶子玻璃罐子啥的，只要看到能卖钱的就捡。临冬，正是家家户户安装煤炉的时候，遇到哪家换下的破烟筒扔进垃圾池里，她一路小跑将它们捡回家，生怕拿慢了被别人抢走。

她的家门口就是集市，逢五排十赶完大集，街道上到处是小商小贩扔掉的烂纸壳烂垫纸，还有打包用的包装袋，可乐瓶子酸奶瓶子当然也不少。散集一般在十二点以后不等，这可忙坏徐大娘了。饭不顾得做，饿着肚子一趟趟地往家送废品。有一次，为了跟同村一个捡破烂的挣废纸壳，竟然崴了脚。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有好心人给她儿子去了电话。她儿子在村外的一片承包地里搞种植大棚蔬菜，每天和媳妇儿忙得两脚不沾泥。接到电话时，儿子儿媳正在棚里摘菜，菜贩的小车就停在大棚旁边。

儿子骑着小电驴风风火火地回到村上，看到老娘瘫坐在一堆废弃物的街道上，脸上表情扭曲，还哎吆哎吆地喊，气就不打一处来。

“娘啊娘，让你进棚里帮着摘摘菜您说干不动，捡破烂你也有劲儿了。”老太太一脸羞愧地看着儿子不知说啥。儿子说的在理。儿子儿媳每天像抽打的陀螺没有闲着的时候，儿媳还曾当着她的面提过几次，不需婆婆干重活，来坐着马扎帮着摆摆筐封封油馍就行。话没说完，就被徐老太一口回绝了。如今，看着儿子被汗水泡透的衣服，徐老太脸上呈现有些羞愧。

“大奎，赶紧带你妈去找人摁摁，我看她这脚脖子八成是崴了。”大奎把老娘扶上小电驴，骑车去了外庄找专门纠正腿脚的刘大爷。刘大爷伸出手一扭一抬动作娴熟，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脚脖子已经复位了。

行了，回家养几天就能好。这几天不能下地，少活动。大奎付了钱，带着老娘回到家中。走到家门口转念一想，老娘下不了地自己不能做饭，就把他带回搭建在大棚旁边的三间屋子里。

菜贩站在大门口不停地看手表。见大奎回来，脸一拉说，“咋去了这么久？这十几筐菜菜必须要在两点装完，我还要去别家采集别的蔬菜呢！”大奎将老娘扶进了屋，一头扎进大棚里。

两点到了，还差几筐没有摘够，菜贩子把车斗子扶起别上插销说，“不能等了，下家还有十几筐别的菜，装完车天就黑了，往城里赶来不及了。”

车贩子开车走了，望着棚里还有一半的菜没采完，大奎媳妇气得摘下手套扔进水盆，水花儿溅起一尺高。

“人家忙她也跟着捣乱，活不帮着干点，还要带着她窜西窜东，谁给你脸了？”

“娟，那是俺娘，不敢那么说。”

“你娘咋了？就是你娘我才要说。你看看咱那几个大棚邻居，哪家的爹娘不帮衬着干点？她倒好，除了捡破烂就是捡破烂，卖的那点钱能干啥？”

“娘年纪大了，不爱干棚里的活儿，咱们应该遵循她的意见。”

“正活儿不干，净干埋汰的破烂活儿，你去村里听听，有多少人嫌弃她。不光捡还带偷。人家放门口的纸壳塑料瓶，一转身被她顺走了。人家守着我不好意思指名道姓罢了。”

儿子儿媳在外面吵，徐大娘也听到了。为了捡几个破纸盒捡点塑料瓶子，她起五更爬半夜，儿子地里的活儿一点不帮衬，钱没挣到几个还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现在把脚还崴了。她在心里默默计算，从去年到现在，卖破烂的钱总共不到一百块。就在刚刚去找人捏脚，她就见儿子将一张红彤彤的票子给了人家。她心疼啊！她咋能不心疼，那可是她一年的血汗钱。

因为不能动，徐大娘在儿子家住下了。亲眼看着儿子儿媳每天忙忙碌碌地把菜发给小贩，再去赶集卖那些挑选下来的，十分辛苦，有时连饭都顾不得吃，她的心里一阵难受。

儿媳儿虽然因她不帮衬着点儿，而对她有意见，可一日三餐都端到她面前。脸是冷脸可心是热的。徐大娘嚼着嘴里的饭菜，挺知足的。

几天后，她的腿伤好了就回家了。中午，夹着个小包裹又回到儿子家。

“娘，你这是干啥？莫是要离家出走？”儿子问。

“我这不离家上你家来了。我打算在你们这住下，帮着干点零活儿。老话说，六只手永远比四只手干得多。”

“那你那破烂，不捡了？你舍得吗？儿子笑着打趣她说。

“不捡了，捡那玩意儿哪有发财的？有那功夫不如帮我儿子干点碎活。”

转眼又到了村里逢大集的日子。徐大娘，心不在焉地坐着马扎往竹筐里摆黄瓜。

“今天街面上肯定有很多废纸壳，我不去，可便宜老肖了。哼！”

老肖是个鳏夫，无儿无女，一辈子靠捡破烂为生。

“妈，来这里摆。”儿媳妇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哎！”她欢快地回答。她想明白了，她不能跟老肖比，她将来还得指望着儿子给他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