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米阳光里柔软--丽江日记(13):“三天了,还没有一个吻我的
丽江日记(13)
2004年12月27日 阴
“三天了,还没有一个吻我的人。”
(丽江伦勃朗咖啡--图片来自网络)前些日子,老C回深圳了,为了挽救他岌岌可危的婚姻。他太太是我的女友,老C让她来丽江,而喜欢朝九晚五喜欢购物喜欢看肥皂剧的她要老C回深圳。漫长的拉锯战之后,两人的矛盾已经上升到一方不妥协婚姻就完蛋的程度。老C最终还是回去了,他试图说服我的女友,但看来情况并不妙。
冰冰终于去了梅里雪山,这个因为缺少关爱而像泡泡糖一样天天黏住我的小姑娘从我的生活里暂时消失了。冰冰临走时说:“姐姐,我不在你不会无聊吧?也好,我不妨碍你艳遇了,一定要找个帅点的!”
初来丽江时总在一起的两个朋友各忙各的事,来这里二十多天后,终于,我体验了一个人的丽江。
今天罕见是个阴天,风凛凛地吹着,天上堆满灰云。出客栈时,我的心情有些迷惘和低落。我把帽沿压得低低的,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闷着头走路。我不再拍照,初来丽江时对小桥流水的惊讶已经褪色。这几天,我对丽江的好感正在弱化,我开始茫然和无所适从:已经被大规模的游人占领的丽江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天堂。
我挑那些游人不去的偏僻小巷,漫无目的地走着。透过半开的红色木门,看到当地居民院子里一盆盆的花草。听到我的脚步声,许多狗隔着门狂叫着。一只小哈巴狗从门缝里挤出来,冲到我脚边,低低吼着,表达对我的不满。虽然只是小狗,但在这个无人的小巷,还是让我心惊胆颤。我冲它微笑,说着抚慰的话,小心地从它的大张的嘴边挪开腿,溜掉了。
我东串西晃,又来到古城菜市场。丽江很干燥,这些天我又缺少维生素,我的指甲旁长了很多倒刺。我买了两斤皱巴巴的桔子、两斤苹果。苹果红得像当地孩子的脸蛋。
我来到一个卖葵花籽的摊前,试了一个,空的,又试了一个,还是空的。我问老板:“怎么都是空的?”老板很有耐心地说:“再吃一个。”我又试吃一个,逗他说:“还是空的!哈哈,我开玩笑的,味道不错,来半斤吧。”
我拎着一袋水果和葵花籽往回走,路过木府的大门口,看见七八个西装朋友正排列整齐咧着大嘴照相。他们三四十岁,都穿着暗色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应该是利用短期出差的间隙来丽江小晃。照完相,他们黑压压地移走,围着那个圆脸蛋的潘金妹导游,不停地打趣调笑,问着关于丽江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突然出了太阳,我在木府旁边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边吃桔子边看这些可爱的游人。在丽江,经常可以碰到一大群腆着肚子的三四十岁的男人,他们穿着西装登着皮鞋,高声说话,说着丽江和他们所去的某某地方的不同或相同。他们撇着外八的步子,双下巴,一脸的自我感觉良好,用挑剔又不免好奇的眼光看着风景和店铺。
把水果放回客栈后,我决定去有特色的咖啡吧晃晃。我像一只懒懒的猫,走过一家又一家清吧或酒吧,漫不经心的,看到顺眼的就进去待一会儿。我来到“海子书屋”,那里空无一人。我要了杯热巧克力,挑了两本书,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沉浸在书里。手很冷,我抱着细长的杯子暖手。这时进来了两个老外,他们咕噜了一通后就安静了,我以为他们走了,站起身换书时才发现在另一面长沙发上,那个男人在看书,女人躺在男人的腿上打盹。好幸福的一对!
我忽然没来由地为自己难过,我决定离开。暮色已降,红红的灯笼亮了,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我不想回到独自一人的客栈,继续逛酒吧。无意中来到一家水边吧,上面写着法语的CAFÉ,我在《丽江的柔软时光》那本书里看过对这家的介绍,它叫“伦勃朗”。
我来到二楼一个靠窗的小桌前,要了杯热奶。店里只有我一个人,透过大开的窗,可以听到潺潺的水声,看到对面层层叠叠高挑的黑色房檐。一串红灯笼在窗边晃着,一片温暖的光。
天空铺满黑云,像《西游记》里妖精出场前的画面。我迷迷糊糊地坐着,突然搞不清这是在哪里,仿佛是江南,又不是。我用了很久才明白这是云南的一个古城,离家已经很远了,我慢慢回过神来。
空气中流动着炒菜的香气,是吃晚饭的时间了。此时,如果我在深圳,某一栋高楼的一窗暖光下,也会有我系着小围裙在锅台前烧饭,空气中也会有我炒出的丝丝菜香,我本来也应该快乐地等着一个人回家。没想到,我却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在一团逼人的寒冷中,坐在无人的酒吧,听着伤感的音乐,花十块钱买一杯热奶让自己暖和。
(丽江很多酒吧环水而走,很多红红的灯笼妖娆着古城。--拍摄:法语朱老师)越想越有些垂头丧气,我拿起店里的留言本,漫不经心地看着。在第一页就看到一个西安男人八月十号留下的话,“三天了,还没有一个吻我的人。”我看罢大笑,这句话太有代表性了,一语道破很多来丽江游客的心态。我继续看下去,在只言片语中,看那些来丽江人们的种种心情:凌乱、迷惘、受伤和不知所措。
我离开伦勃朗时,夜已经很深了,在重重的寒意中,很多如我一样还在外面晃的人缩着脖子走路,吐着白白的哈气。其实,大家都差不多,他们和我一样冷。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