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旅途

父亲进城 - 草稿

2020-09-12  本文已影响0人  佛前那朵莲111

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进城了。

除过今天,最近的就是去年摔倒来过几次医院。

因为父亲放不下他的羊。还有父亲似乎总有干不完的活儿。

若不是配助听器,父亲大概还不会来城。

拉开车门,父亲安静地坐在车的后座,我没有像往常坐在副驾驶,而是左腿一迈,头一低,坐在了父亲身边。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怕他了。

灰色暗格的褂子,同样灰色的长裤,应该是洗过的,有淡淡的肥皂的味道,虽然上面还附着一块一块暗褐的草渍。我知道,母亲尽力了,整天在草丛里蹚来蹚去,新痕叠旧迹,又怎么洗的过来呢?况母亲也要下地去给别人打工。

轻轻捻去父亲杂乱头发上一片叫不出名字的草屑,灰白的头发,倔强地岁月中飘摇。妹妹给他理过的头发又该理了,父亲喜欢理平头,那种有棱有角的发型,其实我也觉得父亲和平头最搭。这感觉源于一张老照片,父亲立在扎着两条又粗又黑大辫子的母亲身边,立着平头,英气逼人。我一直觉得父亲和母亲那时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看父亲的样子,准又是母亲“逼着”进城的。只是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没洗。“我买的衣服你咋不穿哩”凑近父亲,提高声音的分贝,问道,“换来换去,麻烦”,“啥麻烦,他是舍不得穿,他说一条裤子100多,咱妈在地里得干两三天”父亲刚说完,弟弟接过来说。

沿途和弟弟商量着助听器的事情,父亲又安静地坐着了。这种安静,让我不安,让我心疼,欲寻话再和父亲唠唠,车却已经停在上次来咨询过的助听器专卖店门口。

没等我去开车门,父亲已从车子那边下来了,弟弟疾走几步掀起店的帘子,父亲紧跟着,高大的身子有点驼了,我轻轻扶着父亲的手臂,那曾经把我托的高高的粗壮的手臂,如今已然有些松弛。

年轻的女店员接待了我们。“耳聋多久了”我和弟弟互相看了看,“大概四五年了吧”,回答着话,耳根有点火辣辣的热,是啊,父亲的耳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村里人都夸我孝顺,可我除了给父母买吃的穿的,对父母真正的的关心何其不足道啊!

女店员取出几个盒子,很专业地一个一个型号给父亲调试着,不断地向父亲问一些话,聊一些家常。惭愧的,自己多久没有像今天女店员和父亲聊天一样,和父亲聊天儿了。

为数不多的回家,每次都是匆匆,却也总是和母亲叨叨的多,父亲总是打个招呼,该喂羊就喂羊去了,或者踅到里间,看他的小说去了。大抵,父亲觉得自己耳朵背,不想我们说话费劲吧。

遇到女店员提到的问题,父亲听不太清或不好回答时,父亲总想转过头,看我们,像一个孩子,想从大人身上寻求帮助,“你别看他们”“我记不清了” ,父亲讪讪的笑着说。

我笑不出来,只把头使劲地抬向高处,我怕那咸咸的液体会滚落下来,身材依旧高大的父亲,我从小就怕的父亲,此时在我的身边,孤独,无助,老,从他的每一道皱纹,每一个毛孔里,嘶嘶地叫嚣着,冷气直逼,站起身把手搭在父亲肩上,忽然好想趴在他的背上,像小时候一样。

女店员耐心地调试着,父亲也极力地配合,终于选择了一款,扫码付账。出的门来,车子把我送到单位后,没有停留,父亲在车里对着后窗冲我摆手,一直到我再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父亲啥时候会再来城,来城会不会在我家里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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