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在曼谷拉皮条的农村姑娘
【女司机故事集】
是8分实写2分虚构写作故事
故事多为亲见亲闻
故事没有真假,没有对错
31th
微信ID是孙冬冬的姑娘已经连续给我发了半年的“早安”、“午安”、“晚安”,除了2017年10月8日那一天。
据她说,那一天,她前任过生日,她在前任门口从晚上八点蹲到12点,终于等到了那个男人。太兴奋,太激烈,太刺激。她一个晚上没来得及跟我道晚安。
2018年5月10日,她加我半年以后,又一次提出了见面。我不那么忙,就去赴约了。她说,从第一次看女司机故事集以来,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我可以把她的故事写出来。
见冬冬之前,她所有的印象都集中在那张寸头的头像上。据说,寸头是检验女神的唯一标准。金色的寸头,线条清晰的侧脸,纤细修长的脖子,用酷来形容,都不足够。
对了,忘了交待我们见面的时间。北京的凌晨2点,在一家海底捞,她说她时常深夜一个人来吃火锅。
“司机,我完了!”冬冬扑到我对面,墨镜没来得及摘。
她在人群里直接认出了我,没有丝毫犹豫。我刚放到嘴里滚烫的牛肚没完全咽下去,呛了一下问:“出什么事儿了?”
她靠在沙发上,右腿搬上来,一条雪白的腿,一个豪迈的坐姿。“我手机丢了!”她低声说。
如今,无所不在、从不离身,装满数据的智能手机已经成为了人身体的一部分。它可能比你的最好的朋友多更了解你,我经常想,某种程度,我们已经是半个机器人了,一半的秘密存在心里,一半储存在手机里。
“娘耶,那么多嫖客的信息要是落到小偷手里我还不怕,真被警察逮到了可就出大事儿了!”冬冬紧张的用手拨了下头发,摸了空,显然她还是会忘记自己没有长头发了。
冬冬的身份有很多种,她是演员,是导游,也拉皮条。现在,她29岁。
“吃吧!都点好了!”我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刚丢失手机的姑娘,除了转移话题我有些尴尬。
“司机大望路我最熟了,我在飘Home那没少试戏。我第一部戏就是在那接的,不过是个群演。”她墨绿的眼影延伸到了眼尾,声音清脆,甚至有点甜。
我看了她iPad上的视频,画着浓重的妆,坐在酒吧一角。一闪而过的镜头滑过,要不是仔细看,我甚至无法分辨这和眼前的姑娘是一个人。
冬冬身高有1米65,鼻子尖尖的,眼睛很大,双眼皮尤其明显。她边吃火锅,边不时地扯住自己的眼睛,告诉我,哪里开了眼角,没开眼角又是什么样。
她对我,似乎没有任何戒备。事无巨细的讲述着她的种种故事。而在我看来,有的是故事,有的却是事故。
冬冬出生在甘肃的一个小山村里,初中没毕业就出来谋生。第一份工作是导游,常年路线是北京到曼谷。拉皮条是她的副业,因为带团的过程中,总免不了客户有需求。
记得第一次带人去红灯区交易时,她还是个懵懂的少女。领队带着她,他们带着四个游客,去了泰国红灯区的一个酒吧。
酒吧红红绿绿的灯闪,窗帘拉到一半,你从外面蹲下身可以在透过的缝隙里看到裸体的女人。女人在跳舞,手里提着个皮鞭,舞台中央立着一根管子。
四个游客一进酒吧,纷纷掏出了口袋里的墨镜。一个学生样的男孩,手在口袋里转,冬冬知道,那里边有个手机。冬冬按住了那只手。来之前就强调过,这地方不能拍照。
男孩白了他一眼,一个人往酒吧深处走。操着不太流利中文的泰国人立马追上了他:“哥们,来玩玩吧?”
“多少钱?”男孩问。
“900泰铢。还有泰国浴。”皮肤黝黑的泰国人,边说边比划。
男孩听完,气的摘下了墨镜。直直地奔着冬冬和领队而来:“人家说了900泰铢一次!你们怎么报价4000泰铢?这跟你们价格差这么多啊?”
冬冬有些懵,她直到进入这个酒吧,都不知道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喝酒看表演。
“在外人生地不熟,你敢吗?他们要是仙人跳,讹你钱,你不怕吗?出门在外还不是图个平安?这可不是在中国,你要是真被警察为难了,你也别想好过了。“
领队换了一口气,”不过,你们找他们也行,回不去,误了行程我可管不了。还有,我告诉你,泰国人妖泛滥,你要是不小心找到了个男人。他缠上你,你就等着搭钱吧!”领队义正言辞,把四个人叫到门外说了这番话。
这番话后来成为了冬冬的日常话术,遇到小姐把价格透漏给了游客或者游客对价格有异议的时候,她也会如此的义正言辞。虽然他们确实在中间转了不菲的差价,平均一单赚600人民币。
拉皮条的生存法则只有一条,就是利益。随着接触的人原来越多,冬冬开始笃定地认为,在利益面前,道德连个屁都不算。
那天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冬冬和领队把客人带进去,然后就坐在酒吧里喝酒,等待客人结束。完事儿了,一起打车回酒店。
后来每次带团来泰国,她都会在导游车上有意无意的说:“泰国虽然是佛教国家,但是性工作只是当地合法的一个工作。尤其是曼谷红灯区,泰国是男人的天堂。”
这话在普通人耳朵里就是一个普通的风俗介绍,而对有心的男人却信息量丰富。她话音一落,光看表情,就可以一眼看出来,谁会今晚微信联系她。
拉皮条要学会,察言观色,随机应变。
在泰国拉皮条,已经8年。她开始热爱曼谷这个地方,她学了泰语,在路上和不同的人聊天,慢慢跟这一片的妈妈桑都认识了。
她认识了很多不同类型的人,吸毒的人、人妖、妓女、小摊小贩,以及和她一样拉皮条的。
她小心地经营着皮条生意。回到北京,她又变身为正经的女演员,接点群演的活儿,微信里也加着几个导演。
刚入行的第一年,虽然见识到了人性深处的欲望与险恶。但冬冬还是个四好青年,相信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所以随着和领队信任的加深,同为甘肃老乡的领队,当然可以被考虑为洞房花烛夜的对象。
冬冬还记得第一次跟领队开房的时候。她躺在床上,领队在洗澡。哗啦哗啦的水声特别响,感觉砰砰砰的敲着她的心。
她手心里都是汗,在此之前她虽然短暂的有过一次性经历,但是并不美好。那个男人可以算是性侵了他,男人是村里的混混,总在她学校转悠。
有一天放学回家晚,她被骑着摩托的男人拽上车,拖到了巷子深处。她脑袋里无法过滤掉那个黑色的夜,自己赤裸的从巷子里爬出来,最怕的事儿是爸妈知道。
她爸妈很封建,即使是夏天,裙子都不让她穿。村里哪个姑娘穿的少,她妈都会骂,那个不要脸的,不正经。勾搭男人呢!
“正经”是她20岁之前给自己约束的词。生长在闭塞的村子里,她对性一无所知。她甚至不知道月经和尿道是两个系统,孩子会从哪个通道出来她也不曾琢磨过。
被性侵的经历给她的经验就是那个事儿太疼,没劲。并且夜里只要一个人走,她都要侧着走路,这样前面后面都能看得到。
自己那会儿最好的朋友告诉她,人都得“那个”的。于是她决定和领队那个一下,但是她很害怕,如果领队发现自己不是处女,是不是就不会和他在一起了更别提什么真爱了。
是处女,当然得不到真爱。她不是被迫地这么想,她就自然那么想了。
“你是不是想笑?想笑就笑,别憋着!”冬冬从包里掏出一包烟,Zippo镀金打火机,收藏款。
“然后呢?果然没获得真爱?”我放下了筷子,火锅的热气在我们面前升腾,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那天事情发展的很快。她太没经验,甚至连安全套都没准备。她总觉得,女人准备这个太那啥,感觉太那个。于是就那么巧的,一发中地,她怀孕了,四个月的时候才发现。
“然后我就在泰国的小诊所里做了手术,太疼了。”
“领队呢?”
“和另外一个人好了啊!还正好是在我流产那段时间,现在想想真特么渣。但是那会儿的我还是觉得,都怪我自己。”
19岁的冬冬看过很多人流广告,但是却没看过避孕套广告。避孕套被东躲西藏,人流手术却满天飞。农村尤为如此。
如今,人生那四喜在她看来哪个都不重要,重要的四喜是,“老爹是马云,公公王健林,老公有别墅,鲜肉藏金屋。”
对性看法转变,发生在又一次带游客去嫖。这个游客长得很帅,文文静静,带团的前几天,他从来没提过,直到最后一天给她发了微信。
完事儿以后,他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鲜肉男孩突然搂了冬冬肩膀,她没觉得烦。于是他们又去了一家酒店,出了酒店,鲜肉男孩跟她说了句英文:“open-relationship”。
“开放式性关系”这个名词刚开始听,冬冬本能的抗拒了一下。
“这玩意儿说好听点,不就是长期炮友吗?”冬冬把一块儿鸭肠埋在一碗麻酱里。
这段历时半年的关系里,让冬冬对性开始了另外的认知。她发现原来性不是为了生育,就是单纯一个愉悦的过程。
刚开始,她还不好意思主动要,羞涩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全程都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那种。现在,她有3个稳定的开放式性伴侣。
后来她又认识了第二个嫖客,这个男人的前戏让她太满足,她开始善于说自己的需求了。“你说让他轻点,他马上就轻了。”
中国女人的性经验是由从男人那里获得的,而男人是从AV里学的。
冬冬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来似乎更有意思,她跟我说一句很学术的话:“面对自己的欲望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儿。”
冬冬很快地,从一个谈性色变的农村女孩变成了约炮成瘾的都市丽人。
“哎呀,司机。我得走了,导演给我发消息了,让我去试戏!”冬冬收到消息的时候,激动地喊出了声。
凌晨四点,海底捞里还是有很多人在吃火锅。有刚下飞机的金融男,和男朋友吵完架生闷气的女孩,有从深夜自习室里出来觅食的大学生。他们多是一个人,对面摆着一个大大的玩偶。
“我现在的梦想就是被张艺谋潜规则一下!这种事一闭眼睛就过去了!”她边收拾桌子上的口红和粉饼,边自言自语。
“司机我跟你说这个剧本特别牛逼,虽然我台词只有两句。但是我万一踩到狗屎运了呢,没准一下就火了,以后你就只能在电视上见我了!”
我笑着恭喜她,点了一桌子吃的,还剩下大半桌。
席间,我印象最深的是冬冬一直在重复的问我一个问题。
“斯基你要是遇到你老公出轨你怎么办?”
“离婚啊!”
“那再找了一个还出轨怎么办?”
“那还离呗!”
“你太幼稚,男人出轨是肯定的。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避免这个事儿。”
我认真细致的调着火锅蘸料。如果说冬冬演戏没准会踩到狗屎运,买了彩票也有可能中500万,如果再来一瓶的雪碧也有0.32%的中奖几率。那为什么不去相信呢?
End
题图:浮世绘美人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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