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

约西亚点燃手中的粗糙的香烟，烟雾从他嘴里徐徐吐出。烟雾犹如蟠龙将约西亚包围，然而香烟的烟雾也掩盖不住他紧锁的眉头。看着暂时熟睡的妻子艾米和年幼的儿子维森，约西亚内心中仿佛下定了决心……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简陋的卧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发霉的气味。阳光正好，却没有一丝生机。远处的嘈杂人声打破了这一份宁静，将年幼的儿子维森唤醒。艾米不得不安慰没睡醒的儿子，好一会才将儿子哄睡，艾米不由得叹一口气才敢放松下来。

“又是＇人集＇，又有多少女性被当成商品交易……”艾米叹息道。

一旁的约西亚将艾米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下巴抵住她的额头，应声说：“艾米，我们带上维森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呢？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艾米惊讶地起身看着约西亚。

“艾米，虽然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去哪，但是相信我。我想让你和维森过上安全幸福的生活，不要再受苦了。”约西亚抓住艾米的肩，坚定地说。

“不…不行，这里是我们的国家，是我们的故乡。如果我们走了，我们的爸爸妈妈怎么办？”艾米担心道。

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注视着艾米，约西亚才发现她的鬓间，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些许白发，细纹也爬上她的脸庞。约西亚也就不再谈起这件事了。

艾米转身去厨房做早餐，打开老旧泛黄的冰箱，依旧什么都没有。艾米早已习惯这种场景，自从约西亚失业后，本不富裕的生活更加拮据了。

太阳渐渐更加明亮，把整个大地都置于阳光之下。但洪都拉斯这片土地并不“阳光”。阳光之下，“人集”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叫卖声、哄闹声、哭喊声此起彼伏。冷血丈夫们的丑恶嘴脸，充斥着铜臭气息；可怜的妻子们脸上满是无助与绝望；其中也不乏有见怪不怪的女人们，她们眼神空洞，仿佛心早已被挖去，对于“人集”早已无痛无痒。在这里，女人的尊严不复存在，早已被践踏得无影无踪。

作为一个普通底层小律师，接受过较好的教育的原因，约西亚并没有接受自己国家的风俗，甚至是厌恶。他也知道，洪都拉斯的贫穷与暴力有多么可怕，他并不随波逐流。

一个月前，约西亚带着妻子和儿子从另一个城市逃到这里，每天依旧心惊胆战。洪都拉斯土地上，法官只会帮助有钱有权的人，普通公民的权益从来得不到保障，安全和保障是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乌烟瘴气的城市，乌烟瘴气的国家，约西亚已经失去希望。自从约西亚冒犯了官员奥尼尔，约西亚每天担心奥尼尔会找上门来，会夺走艾米，他们不得不来到这里。

由于初来乍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又不得不受到当地恶霸的欺负。天天的神经紧绷，约西亚也变得憔悴，但是看着妻子和儿子，约西亚又不得不坚强下去。

约西亚出门，像往常一样寻找工作。律师，在这个国家仿佛没有用处，钱权才是王道。脏乱的街道上，约西亚拽着自己破旧的公文包，踢起路边的易拉罐。突然响起的手机，将脑子一片混乱的约西亚拽回了现实。约西亚看到屏幕上的显示，黯淡的脸上突然焕起生机。

“喂，是约西亚吗？”

“汉斯，这么久你都没联系我了，接到你的电话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约西亚，真的好久不见，今天出来见一面吧，我有话想说。”

小餐馆中，汉斯早已恭候多时。约西亚赶到餐馆，见到许久未见的汉斯，不由得内心激动。一番叙旧后，汉斯表明他今天的来意。

“我们现在有很多人都想逃离这个国家，包括我。所以我们计划逃到美国去，远离这个混乱的国家。”

“为什么是美国呢？美国一定不会让我们入境的。”

“因为美国是一个发达的国家，我们已经有几千人打算一起离开这个贫穷与暴力的国家，就算死在路上，死在美国，也比死在这里好。我们有信心冲破美国的边境！”

“我……我也想走，不过我还得再考虑考虑……”约西亚心中有些退缩了，因为他从来没想过去美国，没想过去这么远的地方。

“你再多考虑一下，我等你的回复，下个星期我们就出发了。”汉斯说完没多久就离开了。

回到家中，约西亚发现艾米不见了。他焦急地寻找，发现艾米正抱着维森躲在衣柜的角落。

“怎么了？艾米，你没事吧？”约西亚抱住艾米，轻轻抚摸着艾米的头发。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奥尼尔的人在楼下路过了……他们找过来了……我怕，我怕他们找上门来……”艾米瑟瑟发抖，眼里含着泪水，断断续续地说出话来。

“艾米，我们走好不好？我们去美国好不好？我不想再让你担惊受怕了，好吗？”约西亚眼神坚定地说，“今天我见到了汉斯，他说有几千个人都会一起离开这里去美国，我们也去好不好？”

“好……”艾米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个星期后，清晨的雾还没有完全散开。洪都拉斯的土地上笼罩着层层雾气，约西亚一家跟上几千人的队伍，踏上了去往美国的道路……

约西亚在路上看遍了人生百态，不管男女老少，大家都是那么坚定。前方就是一片烟雾，那是墨西哥的边境。

约西亚知道，未来也许是一片烟雾，他无法知晓。但是，大家都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道路。他一刻也不想回头，不想回到那个暴力黑暗的烟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