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的巧克力（下）

七天后他进城上班去了。我们只有常常写信诉说彼此思念的痛苦。他说在想我的日子里他学会了抽烟，喝酒，还学会了打麻将。我就对他说：“麻将，烟酒都对身体不好，不如学点儿别的吧，有益的。”于是电脑成了他生活中的伙伴和相思的寄托。时光过去了好些年，现在他已弃文专门从事电脑程序设计和软件开发，每月工资五六千，他很高兴地说足以养活我们娘俩啦。

去年冬天又收到他的信，那时还没有放寒假，学生们好像猜到了什么似的，班长魏娟问我：“曹老师，我们还有一年就上中学了，我听说叔叔要接你回城，是吗？……”

她的眼睛潮湿了。显得非常激动，我笑了“哪有这回事儿，大家都安心复习吧。”……

刘强看我不说话，推了一下我的肩，“想好了吗？我可没有多少时间等你，天黑前我得要赶回去上班呢！”看着他由于消瘦而深陷的眼睛，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真的害怕，现在走了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习成绩，你再坚持一年，我就放弃工作，带着儿子一起去，好吗？”“不行！”他斩钉截铁。把离婚申请放在了我的面前，说：“签字吧”。随即递过来一支笔。

看来他决心已定。我的泪刷一下划过脸颊，“刘强，我没有这个意思，你知道我是爱你的，我只是舍不得那些孩子们……”

“别说了，你有理由可怜别人，可你为我想过吗？你想过我挑灯夜读饥肠辘辘的情形吗？想过我得了急性阑尾炎是怎样爬到楼下的吗？想过我加班回来喝凉茶时我的苦闷吗？……你这个自私透顶的女人，你把幸福建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还是个女人吗？”我忍无可忍了，我恼羞成怒了，我拿过笔毫不犹豫地写下两个字：同意。整理好离婚申请，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痛哭失声，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他竟然骂我自私透顶，我用全部的爱心抚育他的儿子，我用全部的精力孝顺着他的父母，用节衣缩食的钱给他们俩买钙片，买药……可我啥时候想过自己？你居然还说我自私透顶？！

我的牛仔小包落在了地上，包里的东西全部掉了出来，这时我才发现，我带给他的巧克力居然忘了拿出来，巧克力是用纸包着的，里面还有一张汇款单，那是我前几天寄给他的1000元钱的收据，是我利用工作之余挖山药材积攒起来的。

抬起泪眼婆娑，想对那情深深处作最后的一别，却发现走远的刘强奔向另外一个人，原来是刘强带那个女人来的，我呆呆的看着，站立了好久还能看到那人长发飘飘的背影。

这倒霉的巧克力，难道你言喻着我此时的心情？是苦，还是甜？亦甜亦苦，我满怀希望而来，我带着无愧而走，我想我依然会活出坦荡荡的人生，一切为了孩子。

我默默地拾起掉下的东西，背好小包去等车，还真巧，过来的又是来时坐的那辆小客车，小伙子下了车，对我说：“对不起，曹老师，我想起来了，你去魏娟家家访时我见过你的，我是她的邻居。哎，都是我不好，昨天刚和妻子离了婚，心情不好，没地儿发泄，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好吗？？我已经给大家伙儿道了歉，并且回家的路费在座的一律五元哈。”我神差鬼使地上了车，又鬼使神差地把巧克力塞给了他，把这个亦苦亦甜的感觉同他分享。

“今天是情人节，祝你节日快乐！”我庆幸终于把这份祝福送了出去。他问：“见到孩子他爸爸了吗？”我说：“散了。”

彼此无言。

指缝中留过多少岁月，秋雨中淋湿多少记忆，尘埃中淹没多少欢乐，微风中飘过多少往事，赠一张照片给你，赠一片静穆的风景给你，这风景属于所有的季节，不枯不黄，永远也不会褪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