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梦非梦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0期“非”专题活动。】
晌午时分,罗伟明只记得自己气喘吁吁头重脚轻地跑回家,他只想赶紧休息一下。
已经连续几天捶道渣,手都快抬不起了,伙食也不好,喝稀饭吃点腌菜,常常头晕眼花。
他今年只有27岁,在黔西南一个小村庄名叫半边街的村子里暂居,因为他目前是一名铁路工人,将随着铁路修建到哪再到哪,所以他带着老婆就先暂居在这里。
半边街其实根本就没有街,只是有一条土路通往赶集的镇上,而且成拱形,凸起的这一边刚好在村子里,一到赶集天,人就比较多,都走这条土路,也许就因此而得名吧。
罗伟明这天实在是太累了,他只想着赶紧回家,美美地吃上一顿腊肉香肠,一想到腊肉香肠,他的口里顿时生津,嘴不自觉地砸吧了几下。
跑过村南头最边上的土地庙,以及一棵高大的槐树,就离家近了。
沿途的野花野草随风摇摆,好像在欢迎他的到来。
他的家是当地一个老乡的一所空房子,就一间,外面右边也有一棵大槐树,左边门口老婆用篱笆竹子围了一下,里面种了许多花,指甲花、鸡冠花、芍药、向日葵还有几棵洋姜,倒还是满园芬芳的。
罗伟明迷迷瞪瞪地冲进屋,瞧见老婆翠莲背上背着小儿子,桌子边坐着低头写字的大女儿,他们大概一个三岁一个五岁吧。罗伟明此刻看不清他们的脸,就冲着老婆问:“做饭了吗?”老婆嘟囔着说:“我正要出去后山挖点洋芋回来煮吃,你倒好一回来就想着吃。”
说完头也不回地挽了一个篮子,扛了一把锄头就出去了。罗伟明也没看清媳妇的脸。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吃食,抬头看一眼屋角火塘边上炕的一块腊肉和几根香肠,口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用剪刀剪了两节香肠便跑出去了。去哪儿呢?香肠也不能生吃,煮一下就好了。
他跑到南边村头的土地庙里,找来一个破瓦罐,装点水,捡了几根柴火,借着香烛点燃便煮了起来。
看着煮香肠的水咕嘟咕嘟地冒起来,香肠的香味也飘了出来,水开没几分钟,罗伟民便忍不住几次想从滚水里捞出一根来,都没成功。他找来一根树枝,伸进去挑了一根出来,凉了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咬了一口,“哧”的一生,满嘴留香流油,三口五口吃完一根又接着一根。
吃完,困意袭来,他竟然倚靠在庙门外的大槐树下睡着了。
迷糊中,只见一个身穿一袭白衣长衫的白胡子老翁手持一根佛尘在他面前扫了一下,生气地说:“孽障,挡着道干什么?还不快回去,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说完,用佛尘左右扇了他两下。
这一扇,倒把罗伟明扇醒了。他四下里一看,空无一人,天色苍茫,黑云密集,好像要下雨了。他正要起身,忽然感觉胸口处有点疼,掀开衣服一看,胸口处隐隐有两道交叉的红印,还有点火辣辣地疼。
他一边诧异一边顾不上许多就往家里跑,随着一声闷雷,雨点便噼里啪啦地下起来了。待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家时,大雨瓢泼似的,已将他浑身浇透了。
屋里黑灯瞎火的。老婆孩子都睡了。他在床头随便抓起一件衣服裤子就换下之前的那身湿衣裤。
就又倒在床边迷糊睡去。
一道闪电,“咔嚓”一声,将罗伟明惊醒。此刻他感到浑身冰凉,低头一看,妈呀,屋子里全部是水!
水已经没过他的小腿,眼见着地涨,很快就到了膝盖。“涨洪水了!涨洪水了!”他使劲地摇醒老婆和孩子。慌忙将家里的腊肉香肠装到一个背篓里,还有他认为值钱的东西,比如半袋米和面。
这边老婆惊慌失措地看着渐涨的水快淹到床上了。幸亏他家的床比较高,底下还有一块长踏板,“快点,快点下床,我带你们出去郑家大坝那边,那边地势高!”
罗伟明催促着老婆。
老婆已经将小儿子用一根红色的背带背上孩子了,转头将床上一个陪嫁的小箱子抱在怀里,一手牵着女儿下了床。罗伟明顺势一手抱起女儿一手牵着老婆急急往外淌水。
转眼功夫,洪水已经没过腰了。含糊不得,快点,快点,再快点!
他一边催促一边加快速度。
走到外面,一片汪洋大海。雨是停了,但是眼见死鸡死鸭,还有不知哪家的猪也四仰八叉地在眼前飘过。
他顾不了那么多,拿起一截木棍给老婆,自己抱着孩子帮老婆抱那个小箱子,说:“我先过去,再回来接你,要不然太慢了!”
说完他游着泳似的,像个鸭子似的,向着郑家大坝那里淌过去。其实平时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但是这时候,感觉每向前走一步都好难好慢。好在,他身子灵活,趁着一股子劲儿地就淌过去了,接着就往上走上了大坝,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
他看到很多村民就近也是选择这里避洪水。他赶紧找到郑伯伯将孩子和背篓交给他就急急返身去找老婆了。
这时的老婆正吃力地走着,小心翼翼地拿那根木头淌路。老远,罗伟明就看到了,只是这时候的洪水已经快到了胸口了。
“老婆我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呜呜呜!”老婆哭了,背上的小家伙也被吓哭了。
突然,罗伟民好像看到那个白衣老翁手持佛尘在远远地看着他。“还不快回去,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老翁的这句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他惊讶地抓紧老婆的手,使劲往郑伯伯家走,眼看就要到了,一声滚雷再次响起,“咔嚓”一道闪电,雨又要马上下了。
罗伟明惊出一身冷汗,抓着媳妇的手一松,“不要不要啊!”他使劲伸手去够媳妇的手……
“啪啪!”两声,接着一声河东狮吼:“你一大早还不起床赶紧去上班,在这儿张牙舞爪地干嘛!装神弄鬼地吓唬谁啊!”
罗伟明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地睁开眼,定睛一看,身穿白大褂的妻子手持鸡毛掸子在敲他:“赶紧地——起床!”
罗伟明一时恍惚,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
眼前的妻子美丽娇嗔,她是一个护士。
自己呢?哦,自己是一个电脑程序员。
孩子呢?他们还没有孩子,在计划中,用老婆的话说。
原来,刚才那个是一个梦,一个梦而已,好在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