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墨白情几许（42）
剑中剑（一）
我抄的那些上古史籍里神奇各异的术法多已失传，又或者是当今的神仙们觉得许多事不用仙法也更有情趣，算是为自己懒于修炼找到了一个指路般的华丽丽借口。
师父却与那些懒仙不同，万万年不变的习惯，每日晨起，练习剑法。师父的剑法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这世间也难遇敌手。每每他要早起时，都被我死皮赖脸的按住，苦口婆心的劝说他给后生们留点后路，剑法造诣太高，懒仙们难以企及，如此下去，不仅会仙法不昌，后生们恐怕都不愿做神仙了，有一个厉害战神就够了，四海八荒哪里还需要别人？师父也觉得我此话甚有道理，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是周身仙气最盛之时，切莫错过“修身”好晨光。此后，时不时我也要陪衬着“修身”。
师父近来与东华走动得甚是频繁，折颜回到十里桃林也月余没有见到四哥，时不时打发仙童传信来唠叨，说什么四哥拐走了毕方，害得他想出趟远门都不方便云云。我被老凤凰的家长里短叨咕得头疼，修书一封给阿爹，请求阿爹让四哥和折颜见上一面。可阿爹却回信说他与我阿娘在大洪荒时期遗留下的一处废墟地，不得空，让我安分些。
“大洪荒的废墟地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费精力，找宝贝？我青丘宝贝法器也不少啊。”我喃喃着将信收起，老远见到子阑眉毛打着结的原地划圈。招呼着他过来，有心为他解解心疑。
“十七，呸！师娘，我前几日又去翼族找胭脂了。”子阑蹲在树下一手拍着头，一手在地上乱划着。
“别叫我师娘，省得总被淬。”我瞪了他一眼。
他叹了口气道：“翼君竟不让我见胭脂，说什么时候天族同翼族的关系理顺了再让我见。”
我愣了愣道：“翼族一直不愿意向天族进贡，不肯称臣，恐怕现在是真正闹僵了。”我安慰的拍了拍他。
“我在翼族见到了计蒙的那个同门师兄，长得真是一表魔才。”子阑挑起根手指比划着。
“他的师兄？我记得他的师兄是魔族一分支的皇子，叫禀君。”我隐约想到和师父碰到过的那个魔族公子，拉住子阑仔细问：“你和我说说，那个禀君长什么样？”
子阑挠挠脑袋想了想道：“长得甚好，紫发紫眉，魔族人嘛总是和我们神族神仙不一样的。”
晴天霹雳啊！盐女的情郎真的是禀君！遥想素锦那时陷害我，就拿翼族和魔族结盟来做文章。怪不得盐女只字未提她那个情郎的名字，原来她早有忌讳。
“计蒙这个时候见魔族皇子，怕是有什么谋划吧。”我低头嘟囔着。
子阑愁眉苦脸的站起来捶着树道：“你说胭脂不会有事吧，若他们真有什么阴谋，我那平白得来的女儿可算是要栽在他们手里了。”
我心里紧了紧故作平静道：“胭脂是计蒙的妹妹，沾亲带故的，你和胭脂又没有成亲，暂且做不出什么文章的。”
子阑摇摇手道：“翼族人做事从来只为自己，你想想擎苍，拿自己的亲儿女下蛊这种缺德事都做得出，这个计蒙就更不好说了，只怕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我心里惴惴的，回到书房又拿起史籍胡乱看着，正看着，院子外盐女唤我，听声音虚弱得很，我连忙跑出去，只见她捂着心口，脸色煞白，我急忙叫来大师兄等人与我一起将她扶回房间。又交代子阑赶紧去桃林找折颜来。
只见盐女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还有一瞬间竟双眼通红，我费了好大的劲将她定住。大师兄忙活得满头大汗，对我道：“这可怎么是好，长衫随师父去东华帝君那，此时找他们回来怕是来不及了。也不知道子阑腿脚够不快。”
话音刚落，盐女一声吼叫，周身发出妖异红光，我怕她再引出火势，用青丘禁术暂时压制了她，但我自己如今还未完全恢复，怕是也压制不了多久。冥冥之中，我放佛听到一个声音缥缈而出，但大师兄却未听到。我咬了咬牙，让大师兄护法，也顾不了许多径自探盐女的元神。
入定进入元神，周遭一片火红，再往深处探便看到了母神剑，只是剑气刚烈，不得靠近，我想起师父说母神剑上有陌生的仙气，想着既然已经进来了，那便探个究竟。再次入定催动法力，将自己元神内的神识又分出一些向母神剑探去。所幸，母神剑并未排斥我的神识，得以顺利攀附上剑身。刚刚上了剑身，透过剑气，不知坠入到了几层境界，我放佛看到一个洞穴，放大胆子送神识沿着洞穴直探进去，进入一片虚空之地。斑驳的岩壁不断地冒出青烟，一段听不清楚的歌声从一条狭长的甬道里传出。我催动着神识继续往前走，而我的本体已耗费颇大，嘴角已渗血。
只是那个歌声甚是魅惑，牵引着我一定要深入进去。飘过甬道，前方忽然开阔，一柄长剑的幻影在一个类似祭台之上高悬，长剑下一个虚影，像是一个男人在打坐，那歌声便是从他那来。我有些害怕了，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却在将将转身的瞬间，看到那虚影站起来，放出一缕仙气将长剑拉入手中，随后整个虚影都化作无数缕烟尘汇入到长剑中，长剑吸尽烟尘，急速旋转而上，升至最高处发出无比刺眼的亮光，只听得一声爆裂巨响。我感觉我的神识被一个力量快速往外拉，退出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男人沙哑着声音说：“天外天！”
当我再次醒来时，师父和折颜在我旁边，师父见我醒了赶紧扶起我，黑着脸将一碗浓稠极苦的汤药灌进我口中，看着我喝下后又取了一勺桃花蜜给我。折颜满头大汗指着我数落着：“行啊，白浅上神，仗着墨渊给你的仙气哪都敢去了，饶是我们这个几位上古上神都谨慎着，你倒是动作快，敢往母神剑里探。”
我满脑子都是那个虚影自爆的场景。师父转头对折颜道：“探都探了，她看到了便也不敢再去了。”
折颜背过手咧嘴不屑的笑了笑道：“是啊，你们俩这和合双修法用得甚好。”许是怕背后被来一掌，这老凤凰腿脚利落的跑开了。
师父捏住我的肩神情凝重，我缩了缩头道：“要罚也迟些再罚，我这有太多事要和你一件件说来，你听不听？”
师父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线，勉强点点头将我抱起向寝殿后院走去，边走边说：“我已将灵宝天尊的药泉引了回来，你边泡边说。”
我有些局促道：“我泡着澡怎么对你说啊。”师父低头道：“你如今对我还要如此遮掩吗？”
来到温泉，一股药香味袭来，师父轻柔为我宽了衣，扶我入了温泉，又递给我一杯药酒。喝了酒周身变得温热，我将禀君一事与我在盐女元神内的所见尽数告诉了师父。
师父思量了一阵道：“禀君那倒是没甚大问题，只是盐女醒来后说她近来常常有元神被牵引撕裂之感。我与东华、折颜觉得可能是母神剑要离开她的元神。”
我忽然想起计蒙问我“昆仑剑”之事，赶紧问师父：“师父可知昆仑剑？这是计蒙问过我的。”师父皱眉道：“从未听说过，他问的？”师父忽然起身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对我道：“近日你盯紧了盐女，但不用阻止她去哪里，她想见那个魔族皇子就让她见。”
“为何？”
“待你阿爹从大洪荒废墟回来后我再告诉你。”说着，师父解了衣裳，踏入温泉，搂住我道：“你身子无大碍，别听折颜吓唬你。”我转过身背靠着池壁疑惑着问：“那我的元神？”师父近身贴上了我蹭了蹭我的脸颊道：“你元神稳得很，这一阵子休养得不错。”我红了脸，推了推他，小声道：“这是什么借口。”
夜半寂静，月影绰绰，师父焚起白檀香，夜观星象,画起伏羲八卦图。我陪在一旁不敢出声，爻卦最忌讳有旁人旁物干扰，我虽不知师父为什么占星爻卦，可从他的神情看来，定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一个时辰后，卦象既成，师父收了笔，皱眉凝望着。我凑过去看到卦图上有几行字：潜龙勿用，阳在下也。终日乾乾，反复道也。亢龙有悔，盈不可久也。初九，潜龙勿用。
“以卦象上看，此卦皆有向下趋势，这是谁的卦象？这么不顺。”我靠在师父手臂上，看着卦象忍不住品评两句，可我有自知之明，饶是再多说一些，怕是会招师父嫌弃。学艺时观星象爻卦的课业，我只学了个皮毛，勉强能看懂吉凶，却参不透更多。
师父捏了捏我的下巴柔声笑道：“此卦重在成事，不在败因之上。卦上之人已有不安且有懊悔之意，奈何即便终日不懈怠，可在为君子之道上还要反复磨练。”
我仍然不解，指着最后那句“初九，潜龙勿用”问道：“卦上之人初九有大难？”师父叹了叹道：“不错，潜龙勿用，无法可解。”师父望着莲池，有些出神，竟也有让师父无法解的事情。我抱着师父的胳膊晃了晃道：“此乃天命。”师父侧了侧头，吻着我的发间道：“嗯，劫数难违。”
我抬起头看着师父道：“既知难违，师父当年还是为我挡了天雷。”师父神情动容，目光比月色还明亮，他与我额头相抵道：“我也确实没讨到什么便宜，与你分开了七万年，这便是代价。”至今提起那七万年我都心有一颤，我双臂圈上师父的脖颈在他耳边说：“莫要再提那七万年。”师父缓缓将我拥入怀中轻笑一声道：“我以为你早已看开了。”
“师父你再为我弹一次《凤求凰》吧。”
“如今，不想弹了。”
“哼，我以为师父你早已看开了。”
“所求之人已求到，我若再弹，那还要求些什么呢？十七，我们，安寝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