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小时候过年前，农村最为热闹的还是要数杀年猪了，那几天，村头村尾几乎天天能听到猪叫。

    年后开春家家户户开始养一两头猪，用玉米碴子、豆饼和米糠，用一年的时间养大，真正的是无激素，无瘦肉精，到年末，养个二三百斤，就等杀年猪那一天。

    打我记事起，爷爷爸爸常年在煤矿上班，过年是在家呆的时间最长的。家里只有奶奶和妈妈照顾一大家子，七八张嘴每天等着吃饭。奶奶和妈妈每年都精心喂养一头猪，每次喂猪的时候都说，好好吃，不好好吃，到年关就把你杀了。那时候知道了，原来猪也会挑食。杀年猪的前一天，奶奶就会给猪喂一顿好的，豆饼多一些，麦麸少一些。

    等到杀年猪那一天，爷爷和爸爸就会请一家一户身强力壮的大爷们叔叔们来帮忙，年轻的小伙子们先到猪圈里逮猪，这个活可不轻松，猪在猪圈里东躲西藏，有时候四五个小伙子也难以抓住，最难的是猪跳进猪粪坑里，深度有一米多，都是泥屎汤。需要用饲料引诱它上来，一边拿杆子往圈里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猪五花大绑从猪圈里扛出来，扛到早就准备好的大案板上。

    这时候，只见猪躺在案板上，使劲挣扎，嗷嗷叫着，试图挣脱。明晃晃的杀猪刀和各种工具早就磨好准备待续，一般这时候，大人们都不让我们小孩子往前围住看的，都躲了起来。

    只听得一声惨烈的叫声，便没了动静。猪身上每一项都是宝，猪血、猪大肠、猪皮、猪蹄子、猪尾巴……猪肉被分割成无数块，用来过年走亲串友的。猪头猪下水猪蹄子等下锅煮起来，过年的美味佳肴就有了。

    当晚，妈妈就在灶屋里开始烧火，大锅里满满一锅各类猪下水和成块的猪肉，孩子们围在灶前，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盯着锅盖，满嘴里流满了口水，妈妈不时拿筷子插插肉，我们跷起脚尖，看着锅里油花沸腾翻滚，那种浑身味蕾被调动的感觉至今还记忆犹新。当筷子轻松插动大块猪肉时，妈妈便捞上一块，让我和弟弟两人先解解馋，于是，灶台前，两人便大快朵颐，顾不上烫嘴，哈着气，满嘴流油地吞咬，新鲜劲道肥腻的肉香足以抚慰了我们一年的期待，解了吃肉的馋。

    整个夜晚，家里都弥漫着肉香，灶屋里孩子们热气腾腾地啃肉，女人们忙着切肉，男人们忙喝酒，吃着，唠着，其乐融融，幸福升腾着，弥漫了寒冬，欢愉了童年。

    多年后，我一直不喜欢吃大块的猪肉，我妈每次都说小时候那么爱吃，都是大块大块当馒头啃，是不是那时候吃伤了。我总是笑着说，现在的肉哪有那时候的香。

    不是肉变了味，而是因为没有了那股童年的味道，少了份期待的满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