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隙碎笔》到底在说什么?
我很庆幸,能够在有生之年遇到这本书。私以为,这是一本可以一直读下去的书,哪怕老的返璞归真。
它不是小说,主题始终贯穿始末令人一旦读起来想要一气呵成;它不是诗集,读起来平白又不失雅致,它是作者的思辨,是自我的问和答,是对我们个体福祸命运的反复拷问和终极回答。没有高傲晦涩难懂的态度和语气,像一位有故事有智慧的老人,在旁边和蔼的讲话,读着读着,有时候你也能发现那位智者痛苦的迷惑,一直读着听着,又总会柳暗花明。读完此书,会发现,最后的结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引人思考一些从未认真想过的问题,会认识一个跟语文课文里印象不一样的史铁生。
对待“运气”,他说:其实谁也有‘我怎么这么走运’的时候,只是这样的时候不嫌多,所以也忘得快。
仔细想想,很多时候真是那样,大多人都觉得,倒霉的时候,连喝水走路都不顺,很容易心生一种”我怎么这么倒霉“的哀怨,哀怨的多了,到底真是运气问题还是自己问题也就不再在意了,毕竟那样很容易很容易,而不那样的话需要独自面对,需要羞耻心和勇气,需要劳神费脑思考究竟怎么回事以及怎么解决。
当我们生活风平浪静事事顺利的时候,好像没人觉得自己是靠着”走运“的,大多会认为”我好努力“。得意忘形和失意沮丧,这两个词,估计是多数人都会不可避免,所以才有了这俩词儿。撇开运气这种神秘的东西不谈,在障碍面前,多几个平常心‘谁还不会遇上几个坎儿’,耐心点,总会跨过去;如愿的时候,除了自己,难道没有别人的支持与帮忙?多这样想想,也不会轻易忘形。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感恩’这东西,时下每到逢年过节,各种感恩比拼便开始刷社交,倘若那情感是真,或许是平时都不大想起感恩来,只有在关键时间节点,才会引发感恩情感和抒怀,便一并谢了。
对待”生死“,他说:有时候我设想我的墓志铭,并不是说我多么喜欢那东西,只是想,如果要的话最好要什么?要的话,最好由我自己来选择。我看好《再别康桥》中的一句,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在我看来,那真是最好的对生死的态度。
于我看来,生与死这两件事都不是自己说了算,唯一可知的便是努力保持健康的体魄或许能延长生命,看似这一来一去正负为零,总有一些伟大的生命,造福了很多很多人,用一个人的生命,去影响多数人的活着,即使他们已经轻轻的走了,他们也会永存,因为他们活在很多人的心中。那些耀眼如北极星般的生命,值得众生仰望。
关于”信仰“,他说:
真正的信心面前,其实是一片空旷,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想要也没有。 信心,既然不需要事先的许诺,自然也就不必有事后的恭维,他的恩惠在渡涉苦难的时候可以领受。
信仰不可强行,一旦强行,信仰难保不会演变成悲剧。
关于科学与信仰的关系,他说:
科学需要证明,信仰并不需要;科学并非我们唯一的依赖,甚至根本不是根本的依赖;科学需要真实,信仰需要真诚。
实在的科学,固然可以帮我们认知与改造世界,而人性,以及在人性驱动下人类的种种精彩戏剧与感情,非科学所能进入与改造,这便是文学和艺术登场的时候。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信仰,一直信奉”尽人事听天命“,但有一点一直坚信,那就是希望,就像老师说的,除了希望,人类别无选择。或许是在发展的过程中,真正的信仰一经直没有及时到位,才导致很多问题。科学技术和经济的迅猛发展,取得的巨大成就,让我们以为自己很伟大很了不起甚至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更助长了探索未知领域的勇气和决心。为了私欲和物质,不断掠夺,甚至一次次冲破底线草菅人命。在市场经济中,不谈成本的效益是耍流氓,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至于代价和失去了什么,不为人知,但总有小部分人,默默无闻的承受。据新闻数据统计,目前为止,我们有61个资源枯竭型城市。恩,物质是我们的信仰。在巨大成就面前,敬畏之心还能找到吗?
对于文学和写作,老师曾经一度为自己痛苦,会写成啥样呢,会得到他们的认可吗,人家是文学家,任务崇高,我不得已选择写当谋生手段,前途不容乐观。后来他写道:文学或有其更为高神广大的使命,值得仰望,写作则可平易些,无辜而落生斯世者,尤其生来不大通透的一类,都可以不管不顾地走一走这条路。写作,在我看来,只是怀疑者的怀疑寻觅者的寻觅,虽然也要借助种种技巧语言和形式。
同样的心情,我这个”正常人也常有。不到三十,没受过专业指导和训练,也没有丰富的人生经历,走过的路看过的世界并不算多,又能写出多好的东西来呢。总是把文学看到过重,以致每每提笔的时候总是抑扬顿挫千回百转,倘若丢下文学的包袱,轻松上路,或许会有属于自己的风景。写作,从来都是个人性私人性的精神活动啊。虽然我们主张尊重每一位创作者的作品,但水平总是有好有怀不可否认。
有一句经常听到的老话叫,艺术来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对此,铁生老师认为,这高于的尺度是主观性的,没有统一和权威的标准,你觉得高的东西我未必认为有那么高,这容易生出霸道,而霸道是瞒与骗的基础,那倒不如说”艺术异于生活”。异 主要是说,生理的活着基本相同,而心魂的眺望各有所异,物质的享受必趋于实际,而心魂的眺望一向都在实际之外。但实际之外可能是黑夜,············而偏好实际,常常湮灭了他。缺乏对心魂的关注,不仅限制了中国的艺术,也限制着中国人心魂的伸展。
看多了听多了外面的声音,谁会去聆听自己心的声音,去了解它,探索他,理解他读懂它,他是否健康,是否顺畅,是否满意自己的样子,是否需要“治疗”“吃药”“修剪”?我想,无论何种形势的艺术,好的艺术,大概是能引起心流的,并且,心流跟外在的喜怒哀乐的情绪关系不大,不是你感动或愤怒或扼腕就会有内在的心流。
困顿和迷茫,常伴黑夜左右,更多的是隐秘的私人的,甚至有些羞耻的,因为不能显露给别人看啊,倘若搬上舞台,就有点尴尬。艺术不仅追求美的,尤其是大众艺术,更多的是在以丑为美,现今流行的装扮换装即是。严肃认真的东西,是不会讨中国人欢心的。大多数追求的,仍是庸俗的快乐。而黑夜到来的时候,面对自己什么都无所遁形。倘若一个人在黑夜里是幸福的,那他一定是幸福的。
作者的思想大致是信上帝的,他自己说出的原因是大多佛教善男信女是用贿赂来得到福;还有一点是“我赞成祛除贪嗔痴的教诲,赞成人类的欲望应当有所节制,但仅此,我看还不能说找到了超越苦难的路” 这一点我是比较赞同的,倘若以佛家的人世皆苦为本,生命的轮回本身就是一种苦难,而这苦难倘若不能超越,无论是福报还是恶报,又有什么区别呢。“以无苦无忧的世界为目标,依我看,回助长人们逃避苦难的心理,因而看不见人的真实处境,也看不见信仰的真意”按我的理解,上帝教的信仰的终点并不是最后进了天堂,上帝教的本质是一种永恒无边的过程,相信爱才是人类唯一的救助,用恒久的爱,去爱同类,并且互相爱,直至超越自身的人性而无线接近神性。“天堂若非一个信仰的过程,而被确认为一处福乐的终点,人们就会各显神通,多多开辟通往天堂的专线。善行是极乐世界的门票,好,施财也算善行,烧香也算,说媒也算,杀恶人(我说他恶)也算·······于是造人为神的事就有了,其恶果不言自明””看见苦难的永恒,实在是神的垂怜——唯此才能真正断除迷执·······这爱,不单是友善,慈悲,助人为乐,他根本是你自己的福。这爱,非居高的施舍,乃谦恭的仰望,接受苦难,从而走向精神的超越。”
人,不会时刻想起自己“是人”这回事,大多想的是要如何“做人”和做什么样的人,老实说,这话是书中提到的陈家琪说的,还说,做人属于先辈或社会的要求,你就是不想学做人,先辈和社会也会通过教你说话识字通过转换知识通过一种文明化的进程引导或强迫你去做人。
按我的经验和理解,人生而为人,其灵魂有一部分是与“社会性”背道而驰的,灵魂是自由的,天生爱自由,天生抵制被“驯化” 那复杂之中才有人的全部,才是灵魂的全面朝向。
“我一直相信,人需要写作与人需要爱情是一回事”
因为人本质的孤独,人们需要爱情,从古至今追求爱情,那千年难遇的灵魂伴侣更是可遇而不可求。写作,是心魂的表达和呼唤,渴望那从未露面的、一直被自己藏的很深的东西被发现,被理解,被听到、被深夜里声声回应。
人生而孤独,至死不休,故而时刻呼唤着别人,如夜莺的歌唱,睡梦中潜意识的登场表演,期待自己的音符有别人的和曲。众生大多囿于自身局限,没有足够的胸怀、爱意、耐心和毅力,去倾听,去了解别人,大多都沉溺在自己的孤独恐惧中而看不见别人的,哪怕是身边人,这样想来,上帝的唯爱是拯救有点道理。
“人性是不可替代神的,否则人性有恃无恐,其残缺与丑陋难免胡作非为”
“人性并不那么清洁和善美。法律实处于无奈,既是由于人的丑陋,当然也是出于人的爱愿”
“贫穷的并不都是懒惰,妇富有的也未必全是靠着勤劳。相反,巧取豪夺也可致富,勤劳本分也有受穷的。”
关于上述的人性的瑕疵,一点都不难理解。记得美剧破产姐妹里有个情节是这样的,姐姐碰到个奇葩的富二代男票,只要同意跟他在一起,便会立马得到五百万(或许不是这数具体记不清)支票,一开始姐姐是超级开心的,这下终于不用受穷了,就跟妹妹想象了一下得到巨款后的场景“立马辞了苦逼服务员的工作,整日躺在床上胡吃海喝自己喜欢的各种甜品”,想象到最后是自己会胖死在床上,然后立马神速去上班了。或许你会说这是影视,不真实,那好,我们一起回想下,每个大小节假日自己都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要么是睡死,要么胡吃海喝,要么玩到精疲力尽。我们的假期最长的是7天,倘若有机会把7天变成一个月三个月半年一年等等,后果呢,很明显你会怀念那曾经的7天。我们都不擅长抑制自己的瑕疵,总是把放纵当成享乐和狂欢,或许这就是我们人之为人的原因。
“人不是苟苟死的物类,不是以过程的漫长为自豪,而是以过程的精彩、尊贵和独具爱愿为骄傲的”。
到书的最后一夜,仍旧有很多问题铁生没有找到答案,问了很多个怎么办,但他是这样宽慰自己的,“自从我学会了寻找,我就已经找到”。
或许这无数人类不明白的为什么怎么办,正是神赋予我们的“人智绝地”,只要不停止寻找,我们的精神之路一定会无限接近神。
20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