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全家福】第四章 父亲发火

2019-12-17  本文已影响0人  初颜m
【一张全家福】第四章 父亲发火

              第四章 父亲发火

我五岁那年,第一次看到父亲对人凶神恶煞。谦和的父亲无论对家人和外人总是和气而礼貌。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那一次,父亲是真被逼急了。

那年深秋,家里丰收了许多番薯。那些穿着红色外套,形状不一的番薯,堆在墙角。喜上了父亲的眉梢。父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天清晨下着大雨,父母难得不出工。母亲在家里缝缝补补的。父亲整理了一些农具之后,便站在窗前看天色。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阿晓,我去爹那里看看。他家里有没有漏水。”临近中午,父亲对母亲说去外公家看一下。

“好的,你带点番薯过去。”母亲拿了一袋番薯给父亲。

“来,多多。爸爸带你去外公家。”父亲对站在母亲身边的我说。我一只手拿着姐姐削铅笔的小刀,另一只手拿着母亲给我的番薯。

外公家离我们只有一条河的路程,走过去只要十多分钟便够了。独立的六间大瓦房,掩映在高大的树丛间。门窗上都雕刻着精致的木质花纹。四周围绕着大片的花木。

外公在落魄后,学起了中医拔罐,并爱好各种花草。屋前摆放着许多兰花和万年青。远远过去,便闻到一股清香。曾经风光的外公,在年老之际依然保持着许多常人难极的睿智与高雅。

大姐与二姐她们经常去外公家玩。并带回来许多我没见过的零食,据说是外公海外的朋友捎过来的。只是她们不愿意带着我去玩,嫌我走路慢,拖她们的后退。

父亲过来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一袋番薯。刚出家门不多路,细雨又开始飘起来。父亲往一条田埂上快步走去。想抄近路去外公家。

“阿亮,去哪里啊。”邻居和父亲打着招呼。

“去我丈人家。你出去啊。”父亲话音刚落,脚便崴了一下。身体忍不住倾斜了。一袋番薯落地,我手上的刀正好刺入我的下巴。

血顿时流下来。似乎越来越多了。我不禁大哭起来。父亲有点慌了。赶紧把我横抱着,一只手捂着我的伤口。

“乖,多多别怕。是爸爸不好。”父亲的脸色有点白。不住地自责着

“多多不怕,医生看看就没事了。”父亲不断地安慰着大哭的我,那把小刀,就这样刺在我的下巴里。

父亲抱着我,连奔带跑,飞速地跑到卫生院。脸上有块红色胎记的跛脚医生,正好要回家吃饭去。

“陈医生,我女儿的下巴刺入了小刀。麻烦你给看看。”父亲满脸是汗地对陈医生说。并让我躺在那张白色的检查床上。

“吃饭时间了,下午再来。”跛脚医生毫无表情。

赤脚陈医生已经四十多岁了,因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红胎记,眼睛也有点外翻,再加上跛脚,所以至今单身。村里人还觉得他性格古怪。有好心人曾给他做介绍,对方姑娘一看他的样子,便再也没有回音了。

“陈医生,我女儿这个样子,麻烦你先给看看吧。”父亲不断地说着好话,手不时地拭着脸上的汗水。

“我还没吃饭,看什么看。”跛脚医生说话没有商量的余地,准备出门了。

“陈医生,帮帮忙,给我女儿看一下吧。”父亲的话里露出乞求。

“帮什么忙,下午再来,我要锁门了。”医生不耐烦地下逐客令。

“你到底看不看。”父亲语气有点冷了,声音低沉着。

“不看。”跛脚医生冷冷地回绝着。

“你不看今天休想出这门,你试试。”父亲一把拎住跛脚医生胸口的衣服。

“你想怎样。”医生的声音有点颤抖。脸上的胎记出现了紫色。

“我能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父亲的话里接近冷酷。差点把医生给拎起来。

“好,好,好,你,你,你先放开,阿亮。有话好好说嘛。”医生话不成句地颤抖了。那块胎记出现了可怕的紫黑色,并不时抽搐着。显得很恐怖。

“我这就给你女儿看。就,就看。”跛脚医生看着不说话瞪着他的父亲。不住地说好话。

父亲半拎着他,到我面前放开。跛脚医生马上给我消毒,并小心翼翼地拔出了那把小刀后,迅速地缝了三针。

父亲抱着一直大哭的我,不断地轻拍着我的背脊。

“多多不哭,爸爸在,不要怕。”父亲温柔地安慰着我。并紧张地一直盯着跛脚医生的动作。

打了破伤风针后,跛脚医生仔细地和父亲说着怎么吃药。什么时候再来打针。脸上始终露着尴尬。

“今天对不住你了,陈医生。给你添麻烦了。”父亲事后诚恳地道歉着。

“没事了,我心也急了点。回家伤口不要碰水,三天后来换纱布。”医生的话要出现了平静。并有着超常的客气。

回家时的路上,父亲依然在自责着。我因为受了惊吓,便在父亲怀里沉沉地睡去。

冬天来的时候,家里显得比往常冷清了。二姐也已经上学去了。母亲缝制了一个和大姐一样的花布书包,二姐开心了几天之后,便不愿再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爸,我不想上学。”二姐在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对父亲说。

“不上学,你以后长大了没饭吃。”父亲说。

“你看你姐姐,年年三好生。你不懂可以问姐姐。”母亲说。

“我不要上学。”二姐依然倔强着。

“如颜,你上学的话,以后长大了可以去上海,找凤儿。”大姐一言戳中二姐软肋。

“真的吗?我长大了可以去上海找凤儿玩吗。”二姐脸上呈现着天真的神色。

“姐姐,你去上海也要带着我。”我嘴里含着饭,模糊地对二姐说。

“我才不带你。”二姐对我做了个鬼脸。

二姐终于不再说不上学了。只是每天放学回家后,便书包一丢,宁愿去田间割草,也不愿做作业。

“姐姐,这数学题你帮我做一下。”

“姐姐,这些生字,你帮我抄一下。”

一到晚上,家里便总是回响着她找大姐帮忙做作业的声音。还有父亲对她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

没有大姐和二姐的白天,家里显得异常冷清。父母总是在天亮不久便出门,回来时,屋顶已经是炊烟袅袅了。

奶奶仿佛更老了,时常坐在阳光下打着盹。花白的头发,在风中看起来就像一朵蒲公英,显得无尽的苍凉。

父亲给奶奶做了一根拐杖,拄着拐杖的奶奶,再也不去老姐妹的家里了,偶尔,老姐妹来看望奶奶。俩人坐在屋檐下,说着一些家常话,显得异常亲热。

更多的时候,我坐在奶奶身边,一个人玩着二姐的玩具。也经常搀着奶奶进出里外。祖孙俩守着家门,在屋檐下晒太阳。

“多多,过来,奶奶给你糖。”奶奶的兜里不知哪来的糖。时常会摸出一两颗来。

“多多啊,奶奶现在给你梳不动头发喽。”奶奶看着头发散乱的我。

“奶奶,我以后自己梳,长大了也给你梳。”我抱着奶奶稚气地说着。

许多时候。我也经常倚在门边,望着姐姐去学堂的那条路。盼望着黄昏快点来。那样姐姐和父母便都回家了。家里便热闹了。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