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中)

2022-11-28  本文已影响0人  mdddyw

事情再次出现在伯爵晋升名古屋高中的翌年。

原以为围墙事件早已经过去了,连自己都已逐渐淡忘,潜意识里甚至只将其当成一次真的偶然巧合的时候,命运之河却不幸再度涨水,浸湿了未多加防备的小鞋。其时虽然自己早已年满16快到17,摆脱初中的稚气投入到更为紧张的学业竞赛。在学校里他并无太多朋友,但由于成绩尚属不错,倒也不算太孤僻离群。中学嘛,按惯例总是依照各类兴趣点被划分为各类小圈子小团体,彼此略有交集而互不重叠,落单者总是难免受到某种程度的排挤。羽岛属于座位靠近讲台的两翼、读书不甚用功然亦对各类爱好无甚兴趣之流,对于同学间的接触平淡无奇不算频繁但亦不至于另类 ,以半划水般的姿态继续他的中学之旅。

不料第二年的春天,却不幸与周围发生了原本没有必要的碰撞。彼时羽岛正端坐在学校绿茸茸的草坪上,作为学校活动的参与者,构成圆圈状链条的一环。节目循环,轮到名唤作结城还是结垣什么(记不清了)的男同学,站立在圆圈的正中央,按照抽签到的顺序表演落语漫才(类似于中国的小品)一类的东西。依照规则,可于端坐的圆圈链条任选一位作为搭档,结果叫结垣的瘦高个男同学挠挠头,尬笑着想了半天,最后决定伸手往人群中一指:就你了,成田君!然后将姓成田的肥胖男生拉进圆圈中央。然之后姓结垣的少年趁成田不注意将其一把绊倒,压在身下,趁其仍在草坪上倒地哀嚎之际以夸张的姿态上马,一边拍打一边用修饰了的声调大声叫唤道:露营好哟!露营……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坐在草地上的羽岛大吃一惊。惊讶程度甚至超出三年前的那次围墙事件。原以为美军占了硫磺岛就撤回,战事完结,没想到在收兵前却又突然来这么一遭。这一次,并未指名道姓,但却更加准确无误地证明了不是巧合,第二次把自己扭送到绞刑架的台前。同学间的笑声听起来虽然毫无恶意,姓结垣的男同学也似乎并非刻意羞辱,而只是基于一向的顽皮,只不过但是……

这一次是谁?是谁抖露了出去??还是那个松田志尚?不对,姓松田的原挚友早已搬离了羽岛,跟随其工作调动的父辈在前年举家西迁,据说搬到了大阪还是哪里。哪怕自己当时的断交在后来看来过于绝情,以松田其老实少话不怎么声张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如此打击报复。是北名古屋一宫市那边初级中学知情的人扩散?不无可能,毕竟隔得不远。不过时间似乎不太可能如此巧合,恰好发生在自己把先前的情况透露给另一位绝对信得过的好友、并且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向外界透露之后。虽然那人的秉性天赋看上去也不太可能做得出来。

那人是女生,没记错的话叫河合咲美。因在开学前的入学程序上发生碰撞,而偶然认识。彼时羽岛正低着头匆匆忙忙路过,一不留神,不小心撞到了拐角处对面跑过来的女生,碰乱了她怀中抱着的书本。

“那个,不好意思……”羽岛喘着气赔礼道。

“没事,不过你的眼镜……”

身着浅色系衣服的短头发女生这样回答。当时掉落地上的,正好是自己配戴的蠢蠢的玻璃质眼镜,为了应对高级中学的学业竞赛而不久前刚从外面购买。虽然那位女生自己也戴眼镜,双圆形,看上去有点像机器猫里的叮当。

“我叫河合咲美。如果要赔的话,可以来找我。”叫河合咲美的女生红着脸颇为认真地回答,然后走开。认真的态度让羽岛产生了某种好感,然后很幸运地是也不用去找,因为之后发现,就跟自己在同一个班级。来自名古屋本地的一位同龄女生,学习不算太好,却挺热爱文学,与那时的羽岛称得上拥有短暂的交集。

后来什么时候什么动机告诉她的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只大致记得她听完后只是微微脸红,并没有过多指责或是多作评论,而仅是以半安慰的语气通过圆形状的眼镜这样答道:

“我不会告诉人的。放心,不会。”

然后结局是才过去两星期告诉她的事就已经扩散到那个姓结垣的高个子捣蛋男生耳中。

事到如今,已经很难去揣测当时那位女孩子是怎么想。难道姓结垣的捣蛋男生和咲美之间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还是说原本就认识,只是自己不知情……可以肯定的是在后来的两年间并没有显示出那方面的结果。也就是说,有意无意间的观察发现,这两人间并无任何特殊的暧昧往来。或许只是介由第三人转述传出?不得而知,总之无论如何难以想象一贯害羞腼腆脸红的短头发女生在别人前讲出自己那件事情的样子。人的外貌和行为表现果然都是最难以捉摸猜透的啊……最为老实本分胆小自幼佩戴啤酒瓶底厚眼镜的松田君出卖了自己,喜好文学戴圆眼镜爱害羞脸红的河合咲美也背叛了自己,拿自己最不可告人的私密当作伙同他人的笑料谈资……难道戴眼镜的人都是不可信任的吗,羽岛问自己。如果说人的双唇是闸门,河水就是自其中滔滔不绝流出的话语,为何每次回过头来被不幸淹中的都是自己。冲刷一次尚可,冲刷两次……为避免再次被人从头浇透,羽岛决心从此以后尽量闭上自己嘴上的闸门。

这一次羽岛决定不再像先前那样武断。为了给咲美一个解释否认的可能,羽岛克制住愤怒和脾气,写了一封语气颇为有点严厉带着质问的绝交信托人转交给咲美后,没想到从此二人便果真再没有了联系。也就是说,叫咲美的短头发女孩子并没有选择为自己辩解,碰见了也只是低着头从一旁路过,似乎心虚,从侧面恰好证实了果然是她出卖了自己的实情。在随后的那一年半多一点的时间里两人几乎完全再没有过任何接触,亦没有再发过话,完全断绝了之前文学挚友上的联系。最后高中毕业后的她去了关西一所大学,好像跟松田差不多同一个地方。

很快,这两件事就作为“被泥土林木埋藏的事实源泉”被“事情败露后真正高耸凛冽的疼痛岩石”给掩盖掉,而被自己所将近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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