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神司》
(现实是从童话结尾处开始的故事,生活在无时无刻着记录你的故事 )
我猜想人们终究会好奇地意识到我是谁,你是谁?公元二零零三年四月一日的夜晚,那天夜空并没有多么光亮,没有多么寒冷,我像以往虔诚地抱着手枝守护着幽寂的夜灵,聆听着轻风吟唱,安抚着月弦微光,祈望着愿无灾祸,但是此时我身边突然有一个人他慢慢地靠近了天台,他停留在了风声休息的界口,瞩望四身忧怆的空气,他说了很多的话语:“我的一生都在努力地进取,不知疲倦地飞呀飞呀,像一只可怜的无脚鸟,永远无法触碰地面,我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落地了,没有了任何的困惘,没有了任何的羁绊,没有了任何的悲恸,没有了任何的遗憾,没有了。”但是,然后就迎着风儿平静优雅地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后来是否得到了自己的快乐,只是此时到处不争的世界都绝望沉默地哭了。
——节选自《木须笔绪》
冬日暮夜,阿叶今夜就要离开原谷了,阿叶凝望着原谷站外昏沉的天空,惊得飘起了零盈剔透的片片雪花,轻柔地似飘逸的羽纶歇落在远处的村庄,像是给大地披上了洁白软腴的绸缎霓裳,漂亮至极。火车炯炯地放射出两条亮亮闪闪的远束光,穿透了寂静的夜色,隐若着雪晶浮游的痕迹,然后发出呜呜咽咽的鸣笛声,惊诧了夜晚梢尖的飞鸟,沿着窄长幽暗的木栈轨道,驶向了遥远的那座工业城市—神司。他望着灯雪映照的光朦天空,说了一句,终于要回去那里了。
二十年前的盛夏,阿叶父母背井离乡搬到了这座城市来讨生活了,最初他们一家四口人就租住在父母干活的破旧工厂里一个七八十平米的小平房,家里玲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桌櫈橱柜,旧式家电,掀开厚重的沾着脏污的墨绿门帘,出了屋门向前行走五十米然后左转出了石子铺设的甬道,就能够看到烈日下穿着衣衫褴褛的工人叔叔们扎蹲在黑铁废墟,发亮的额头冒着滴滴热汗,眼睛戴着已经被烫着疤痕的墨镜,炙晒得赤铜的脖子搭着白色的毛巾,手里有力地握着喷呼着蓝紫火焰的气枪切割着发红的铁件的场面,看见阿叶来了不忘提醒“小叶,快去别处玩,这里太危险了。”隔旁是一家废品收购站,里面有各种形色的旧刊杂志,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阿叶只是知道这些都是人家遗弃的物品,但是他依旧想方设法如何悄无声息地从华姨哪里得到自己好奇的东西,他稀罕得不得了,那个时候阿叶开始喜欢上了书里的童话故事,知道了白雪公主与青蛙王子、丑小鸭与白天鹅,小红帽与大灰狼,阿拉丁与神灯,它们告知小叶要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类。童年的玩伴因为离学校甚远的原因,几乎没有朋友想要跑很远的路来找阿叶,所以他的童年便只是与弟弟小飞在被人遗弃的书刊玩具,还有便是与勤劳的工人叔叔们闲余的玩笑挑逗,以及与华姨地斗智斗勇中度过,童年的开始就像一则简单温馨的童话,尽管家里生活很拮据平淡,但是从来没有觉得乏味枯燥,一家人生活的幸福惬意。后来长大了,不在了父母身边,与阿飞的关系也变得日趋冷淡,阿叶知道了那段岁月是阿叶一家生活得最和谐美满的时候了。
后来由于工厂搬迁的缘故,阿叶一家只好搬租到了小学所在的南湖村街巷里一处敞亮的庭院居住,里面有着八间房屋,父母住在最宽敞的堂屋,阿叶与弟弟住在与堂屋临通的西屋,方便阿母夜里起来给兄弟俩裹好被蹬踹的被子。阿母为了节省家里开支,把与堂屋临近的东屋与庭院里的一间偏屋租给了两位同是外来务工的房客,东屋一家四口人是来自四川偏远地方的山区,他们就在附近不远的工地干活,所以租住在这里比较方便简捷,早晨七点左右出门,夜晚七八点才会回来,白天很少见到家里的人影,偶时阿婆会在家里休息或提前回来,洗洗家里的衣物,拾掇一下家务,或是趁男人们晚间回来的时候提前做好饭菜,家里的三个男人都在外面成天地忙活着生计,同时阿婆悉心地教给了阿叶如何养蚕的手艺,然后知道了原来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是要变成人们口中扑火的飞蛾,初见那一个从蚕蛹里扑楞着翅膀飞出来的灰涩丑陋的生物的时候,着实惊吓了一跳。院北偏屋的一人是来自河南,三十左右的男子,长得五官端正,露得浓眉大眼,为人憨厚老实,依靠着炒饼手艺作为生计,偶尔带着一位年轻的女朋友来到家中,由于平日忙碌又无人打理的缘故,家里布置得很简陋脏乱,只是摆放着一张简单的双人床,一张可以竖起折叠的黄皮木质桌子和两个铁马扎,白色的墙壁已经被油烟熏的泛起黄黑,衣服总是抹着污渍油点,真是邋遢地不成样子。庭南偏屋只容摆放一张单人床的偏屋,起先曾有一位仪表堂堂的带着眼镜的毕业大学生居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搬走了,据说是回老家工作了。阿母因嫌房屋太小了,便没有再外出租赁,只是堆放着一些平日的书刊杂物以及破旧衣物。院西偏房是一间泥石墙砌造得洗浴湢间,门口遮挡着一扇青绿竹帘,方便人们晚间可以乘着炎暑于里面洗澡。隔壁是一间积满尘埃的阴暗柴屋,角落处编织着密密麻麻的蛛网,上面躺着各种虫子腐臭的尸体,所以阿母只是用来堆着冬日烧炉火的煤球,以及一些零琐的干柴,更可怕的是门前有一个大的马蜂窝,仲春的时候屋檐的上空萦绕一群嗡嗡叮叫的马蜂,嚣张的气势甚是吓人,阿叶每次尝试着前去挑衅都惹得最后胡乱挥舞着手臂驱赶追随的马蜂嘴里语无伦次地叫喊“啊啊~”,然后落荒而逃到胡同尽头,才肯放过冒犯的阿叶,不论怎样疼痛难忍,阿叶却总来不知吸取教训,依旧举着手臂上蛰得脓包不屈不挠地想着“复仇大计”。最后便是院西南角建修简陋的用瓦红方砖堆砌而成的厕房,上面铺盖着整齐干净的编草席、长纸盒、塑料布以及古树杈,经过长年累月的风蚀日侵变得七零八落,兮兮病危地躺在孤寒荒凉的老茅屋。
院子的大门,是一般人家的黑玄铁门,铸造着两个叩门的辅首衔环,隽雕着凶煞生动的虎狮图案,下面中间的位置挂着锁口。照壁与东壁所围建的拱形屋顶上方是用约十数根粗木悬梁撑起,上面边角衔处有一个燕子窝,里面住着一家可爱的三口燕。庭院里坐北偏屋门前生长着一棵有了年月的老槐树,每逢阳月槐树上结满白穂淡香的槐花,兄弟俩人总要叫嚷着母亲做槐花饭,还勿忘念着书本上的做法,配上香油和少许味达美酱油调制的蒜泥,味道简直好吃极了。母亲说:“你们这两个嘴馋的小家伙儿,快去爬到树上钩槐花,我中午给你们做槐花饭了。”院偏东南墙角生长着一棵黑枣树,与南墙间侧躺着一根方滚石柱,以便成熟的时候可以上树去采摘黑枣,很多时候都是不小心地吃到稚涩的黑枣,嘴里的舌头像是涂抹上一层浅浅的麻油,面容复杂扭曲,心里叫苦不堪。门前是一条长且狭隘的胡同,每当夜晚的时候,阿叶恨不能悄无声息地飞到院子里面,屏足了呼吸,轻蹑了脚步,不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不敢途中停留或许片刻,生怕万一惊醒触动了胡同冥修里的神灵,阿叶对于黑夜里未知的生灵抱有一种虔诚的敬畏,他觉得只有这样尚可表现出内心释然的自我,能够在没有多么明亮的夜幕下找寻到自我幽放的影子,真是一件无比美妙的事情。出了八一胡同,便连接上了石牙路,路旁南侧是一个高洼脏污的蓄水坑,里面堆满了各种生活垃圾,一年四季都散发着迂腐烘臭的味道,很难想象竟有生物可以存活。就不远处,便是记忆交汇的五字路口。这样上学确实方便了许多,距离学校只有了十分钟的路程,每日于庭落长巷戏耍追闹,乐此不疲地来回奔波与彼此之间。
童年时代,阿叶有幸结识了几位难得的知己,只不过各自都已经长大了,人都去了外面上学或是工作,不能够再像以往随时可以随时聚在一起,唯有的联系便是借着假期回到神司,可奇怪的是,时间似乎并没有冲淡彼此之间熟悉亲切的感觉。阿周,目前依然还在神司,因没有参加高考,已经有了自己稳定的工作,他小时候,腼腆羞涩,重情重义,颇具担当,酷爱《水浒传》,已经忘记他把这本书翻阅多少遍了,同时热爱锻炼,篮球打得一级棒,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球员,俩人经常闲暇的时候一起回去学校打球;阿崔,谈吐举止,颇具大将风范,比足同龄人,他阅览过的书籍太多了,阿叶每次去他的家中做客,都能够在他卧室的枕头下面发现硬纸封皮装订的厚厚的几本书,他最喜欢的陈寿记载的《三国志》,他最崇拜的是法国的拿破仑·波拿巴,阿叶觉得他的脑袋和肚子里面似乎装的都是鼓鼓囊囊的知识,还在学着一元一次方程的解法,阿崔已经会了二元一次方程的解法,便成为了班上钦佩的人物,现在阿叶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只是知道他后来去湖南上了大学,最后一次见他也只在初二那年某天傍晚下学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经变得昏暗,路边亮了街灯,俩人各骑着自行车,驶到南湖村西口的火车栈道前面,阿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上前打了一个照面,左手轻拍在他厚实的臂膀,嘴里呼喊着他的名字,然后向东拐进了南湖村,他向北行下了斜坡,意识到有人叫唤自己的名字,向后回了回头,嘴里惊奇地应着阿叶的名字,然后驶向了家的方向,仔细一算,阿叶与阿崔已经时隔近七年不见了,不知道他变得怎样了,希望他在哪里过的还好吧;阿让考到了陕西西安,记得年前阿让给阿叶打来的电话,熟悉的腔调带着幽默的风趣说了一句,许久不联系了,然后两人简单地谈了最近的境况和阿就的身体近况,阿叶说道;“阿就的精神状况好了很多,眼神里似乎放着光芒儿,甚至比我还健谈了呢。”阿让刚从体育场锻炼完身体,一会儿正打算参加学校组织的辩论比赛,今年暑假去了四川的大山里面实习勘察化石地质,明年暑假学校预计安排去安徽的山里实习,今年寒假可能会在老家过年,但最后特意强调了,如果阿叶回去的话,会回去神司待上几天。阿叶沉默了一会,然后定定地回答,回去的话一定联系你们;阿就,初三那年回到河南老家上了高中,因此两人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常常相聚在一起,心里面这些年的情分却不曾黯淡,只是更加珍惜相聚在一起的时光,每次相逢两人都会彻夜长谈,忘却了时间和空间的世界,只记得两人在城市繁华的街道漫步交谈,叙述着这些年中发生在自己身边有趣的人或事,每当看到阿就开心的表情,阿叶就觉得两人就佯步于曾经走过无数遍的八一胡同。阿就因身体患恙原因,须在家里休学一年,阿叶没有或多地过问阿就,因为知道他的内心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和挣扎,所有不愿再去触碰伤弱的地方。每个人都是坚强的面对这个世界,但是面对内心自己的时候却妥协了。阿叶说:“时间流逝的愈来愈快了,我的生命愈来愈短暂了,我与它的距离愈来愈远了,我感受不到了前方的路和方向,只是一片孤寂的黑夜,与空气里呼呼的号声,看不到尽头的夜,听不到遥远的风,我只是待在原地,渴望像你把根埋葬在了地下,然后等待老去的年华。”
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存在,就连那最坚贞而又狂乱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转瞬即逝的现实。”只不过人类貌似都是有一种追忆的情怀,无论现实是多么恶劣,抑或多么美好,灵魂深处的总是那些破碎的记忆。人类是否应该庆幸,上帝给了人如此澄澈绝对的感受性,不论过了多久,仍然记得时光的荏苒印记,脑海里的记忆碎片,用心隽永下来,便是一部祭奠青春曲折的美妙童话。
《人生》是阿叶喜欢的作家路遥的著作,这是他真正意义读的第一本书。它让他知道了真实的高贵和抉择的重要,真正开始了思考自己的人生,让他不要执迷于逆执的自己。
阿叶曾经陷入这样的黑暗和恐惧,因为自己的极端叛逆的行为而彻底地辜负伤害了她们的心。人生仿佛有些事情,似乎不经历过,就永远体会不到当时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可能在他人看来,这是幼稚,简直是荒缪,可谁有能理解当时的你真正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谁会在意你真正想要得到什么,相信几乎没有人能够关心这些,所以人被由于外界和内在的种种压力压抑下,会爆发出埋藏在自己内心的想法,甚至为了寻求自己渴望的自由,不择手段,忘了社会的约束,忘了人世的情谊,忘了脑海的疑虑,忘了犹豫的抉择,露出内心痛苦狰狞的面孔,歇斯底里的仰天吶喊咆哮,疾驰般掠过一切,逃离眼前的残酷不堪。人会后知后觉发现,世界并不是全由你主宰,你不能够由你的主观意识决定一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我们无权强加干涉,或是左右他人思想,只能够耐心劝导,这时阿叶才意识到让一个人信服自己所说的话,竟是这般不易。成长经历的苦痛,只有自己才能够真正体味,而人所能够做的就是尽早从失败和痛苦的怪圈中走出,化悲痛为力量,重拾自信和张扬,带着微笑和坚强,带着灵魂和信仰,于漫长人生的道路活出自我。
原来你还是你,阿叶独自走在神司寂静无人的夜路时,凝望着不暗微明的天空,眼神里含着月亮皎洁的幽光,伸出手去触摸夜的影子,感受它的存在,而后那份感受性像着夜里的昙花安静冷艳地亭立,然后它合拢的花鼓朵似拥有了魔力一般完美地绽放出花瓣儿感受着夜里的呼吸,汲取着黑夜的光辉,它的心化作灵,随着月光摇曳轻吟,的香化作风,飘逸到所有安静无人的角落,感受到一切的风吹草动,甚至空气里暗藏着隐秘细腻的心思。
晚安,夜里的王。
注: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而我渐渐发现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但愿可以用自己并不华丽的文字纪念你的存在。
夕阳和黄昏很美丽,却很短暂,愿人们意识到他们存在的时候,他们都还存在,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