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 未来？不敢想 （9）

头一个月工资4500，五险一金俱全，算算转正以后的工资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补助，胡莉莉觉得这家公司开出的条件还算不错。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当时她说的是再考虑考虑，熟知这个流程的人大概都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来面试她的那个男人有些腼腆，听到她这么说以后没有藏住脸上的失落。她有些愧疚的跟那个男人握了握手。没办法，这个公司的位置是在北京的西北角，住的地方在东南角，过去光坐地铁就得坐三个小时，她又没有搬家的打算。

也许可以让那家伙一起搬？走进地铁口时她的脑海里冒出了这个想法。等到她坐上地铁又觉得不太现实。从网上的星座分析里她了解到处女座的人是最讨厌生活发生变动的，而周凡的确不像是会随便挪窝的人。

胡莉莉想着把工作地点限定在一个小时能到的距离之内，但如此一来在年前找到工作的几率就更小了。算算自己的存款还够过一段日子，她把关于工作的事通通抛至脑后。

下地铁以后她直奔向了超市，晚饭她决定好好露一手。虽说自己只会三个和土豆有关的菜，酸辣土豆丝，土豆炖肉和咖喱鸡块，但能保证好吃，还不用太麻烦。只用买土豆，鸡肉还有咖喱块就好。

可惜等她在货架间开始游荡，购物车里的东西就不受控制的越堆越多。咖啡要喝完了，周凡有时候一天要喝三杯。方糖也要没了，那家伙一次要放两颗。牛奶？他到是不掺这个，不过晚上喝一点对睡眠好，那家伙总是熬夜。还有自己的啤酒，她在购物车里放了六瓶百威，这一次换换口味喝点进口的。零食呢？还是不要了。踌躇了好一会，购物车里还是冒出盒薯片，而且在走出几步以后变成了三联装的。这个更实惠。她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结果吃喝加上日用品就有一堆，等她买完食材结了账，才发现那个满的不能再满的大号购物袋自己只能勉强提起来。她在超市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电话让周凡开车来接。既然要露一手，那就要有惊喜的效果。

走出几步以后她还是上了辆三轮摩的，从小区门口提到家就累的够呛，这要一路提回去非得脱臼不可。好不容易回到了门口，她打开门把那袋秤砣往地上一放她马上喊道。

“今天晚饭我来做。”

周凡的房门是开着的，但是没有人应声。她换上拖鞋跑过去一看，里面没人。

也许已经出去买菜去了？想到这她拿出手机按下周凡的号码。拨号音响了许久电话才接通，听到那头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她先问道。

“你开车出去了？”

“嗯。”

“晚饭回来吃么？”

“不回去了，我大概得走两三天。”

她感觉失落让呼吸一窒，但马上在心里解释这只不过是运气不佳刚好撞上而已。

“去哪啊？”

“哈尔滨。”

“去那干嘛。”

这个问题让周凡沉默下来，听筒中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沉重的呼吸。在这沉默间胡莉莉突然觉得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她从周凡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冷漠，这种冷漠让人不安。

“我去找一个以前喜欢过的女人。”

胡莉莉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一瞬间四周仿佛暗了下来。她能听到心中搭建起的幸福与期待轰然倒塌。周凡也不挂断也不说话，好像在等她的答复。而她喉咙蠕动着却没有一句话出来。过了许久，她按住心中所有感情冷冷的说道。

“那你找吧。”

挂断电话，她回到门口想把东西先提进厨房。然而此时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再让那袋东西离开地面。

周凡到达哈尔滨时已经是半夜一点，从开着空调的车里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座冰城的寒冷。那深入骨髓的寒风几乎能把脸冻成一块面具，手指露在外面不到半分钟就开始变得僵硬。他颤抖着找到一家还亮着招牌的宾馆定下一间钟点房。

“第一次来哈尔滨吧？”

裹在军大衣里的前台大叔抬手扔出把挂着门牌的钥匙。他点点头，牙关开始打颤。

“明天去整件大衣，你这薄皮放外面会冻死的。”

周凡想道个谢，但是前台大叔已经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面前的小电视上。他抓起钥匙直奔向自己的房间。狭长的走廊里寒风呼嚎着，幸好房间并不远。拧开门锁，过堂风立刻把门推开，他钻进去用肩膀把门顶上，直到暖气散发的热量重新填满房间才缓过一口气。这会他觉得有点饿，不过完全没有出去吃东西的心情，喝上口热水，再抹了把脸，他趴在床上用被子紧紧把自己裹住，期望能尽快睡着。但这终究只是一个奢望。

他感到头被冷风吹的有些疼，而且睡意是一点也没有。忍受着疼痛他想起一部侦探小说的主角总是备着阿司匹林和安眠药，觉得自己也应该准备着这两样东西。失眠这个毛病已经困扰他好几年了，咖啡喝的太多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没办法让脑子放空，那里总是转着很多事情。比如现在，他就在想两个问题。

为什么要跟胡莉莉说这件事？扯个谎说自己出来找灵感难道不好吗。他不断责问自己。这段时间他一直企图弄清楚对胡莉莉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是喜欢吗？不，自己只是喜欢照顾人，还没有要追她的想法。这段时间自己的所做作为已经让她产生了依赖感。让人徒生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他翻了个身，发现床头柜上有张名片。拉开灯他看到一个穿着丝袜的妩媚女人，上面印着行字，伴游女郎，下面是电话。关上灯，他见过胡莉莉穿丝袜时的样子，让人血脉喷张。他开始把自己对胡莉莉的感觉解释成单纯的性冲动，这他好受了不少。那么解决了一个问题还剩下一个。

为什么要来找刘敏？也许是因为放不下当初的那种感觉，也许是因为自己许下的那个诺言。他想起辞职刚开始专职写小说的那段日子，那段日子并不好过，自己的小说无论是长篇中篇还是短篇都无人问津。是刘敏一直在安慰和鼓励他，并把自己的经历和开花店以后的所见所闻都讲给他作为小说素材。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或许一本小说也出版不了。只要能找到她，就能度过眼前的难关。只要找到她，就能过上幸福的日子。他开始习惯这些想法，并且开始喜欢这些想法。

想通了这两个问题以后他逐渐有了一些睡意，但依旧睡不着。那柔软过头的床让他很不舒服，有一根胸腔骨隐隐作痛。这也是个持续好多年的老毛病，去医院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来，医生只能推测是长期坐姿不对导致的肌肉劳损。

开始写小说的这几年来他有吃药和锻炼，坐姿也有过调整。但这股疼痛却一直存在，特别是在晚上。那种仿佛骨头别住肉的疼痛尤其明显。

每当疼的睡不着的时候他都只能去习惯，并且让自己去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这种疼痛可能会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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