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瘠的大凉山，心酸的思索

前两天和一位新认识的温州朋友聊天，说起大凉山的情况时，他问我这里有什么特色的东西，我想了想说:“穷”，除此之外还真就没发现什么特色。群山环绕之下，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除了穷还是穷，穷到超乎想象，穷到惨绝人寰，没有亲自经历一番绝对是很难在头脑里想象出来的。

和老家同为呼伦贝尔盟的支教王老师聊天时说起我们小的时候，自己家也不算富裕，但内蒙古就算在20年前也没有这么贫穷。在我所到过的中国所有地区，大凉山也是最穷的，绝对没有之一。

这位朋友曾经在非洲开工厂，他说起来非洲当地人民看到我们天朝用30年时间发展经济，几乎是用神速把经济搞的繁荣昌盛，非洲友人羡慕嫉妒恨，打算向中国学习。但朋友和我说，就他们的人，300年也赶不上中国。“他们的人”主要指脖子以上的部分，脑子跟不上是主要原因，说300年可能略显夸张，不过也说明一个道理，眼界决定境界，思路决定出路。想法不改变，就很难得到提升。

来到大凉山一月有余，对这里情况大概有了自己的理解，贫穷的主要原因，闭塞和落后的观念应该是起决定性的。西南地区不像东南沿海，地势平坦适宜人群聚集发展，重庆也有许多丘陵，可为啥重庆能成直辖市，那是因为重庆海拔没那么高，丘陵也比较柔和，不像大凉山的路，基本呈现出“几”字形。学过地理的童鞋们肯定记得，海拔每上升100米，气温约下降0.6摄氏度。2000多米意味着大凉山和成都平原有十几度的温差。尔拖村彝族村民刚刚扛着锄头在地里刨坑把玉米种子丢下去，原始的工具方法和千百年前并没什么不同，远处的雪山还清晰可见，乐山成都地区的油菜花已经开成花海，距离其实只相隔四五百公里而已，但海拔相差两千多米高。汽车不断在山区前行，虽然同为彝族地区，海拔稍微低一些的地方，气候也相对温和一些，民居还建造有砖房，砖房甚至还有窗户，越向腹地气候越高冷，我想可能为了保暖起见，所以彝族同胞将窗户取消了，大概因为贫穷，砖房也建造不起，只得用泥土建造，但对于没有窗户的问题，应该并非我之前理解的当地人不会造窗户，而是和气候有关。地区的自然环境部分决定了村民的服饰以及生活方式。

曾经我在去西藏溜达的时候，以为藏民都很贫穷，还专门为孩子准备了黑巧克力，希望能够哄小朋友开心。当我把巧克力发放完以后，导游对我们讲，这户藏民家里养了几百头牦牛，一头牦牛能卖一万块左右。小学数学还勉强能及格的我，掐指一算岂不是只牦牛就价值几百万大洋，比很多城里人富有多了！

在大凉山地区，有一次拉嘟家里的母羊生两只小羊时正巧被我遇到，当时问四年级学生拉嘟，家里一共养了几只羊，数量用两只手都能数的出来。好不容易把羊养大以后，几只自己吃，几只卖钱，年年如此重复。当时我就不停想，如果每户不是只养个位数的牛羊，而是养几十只牛羊，那生活水平岂不是将大大改善？

温州朋友问我，大凉山这里不种蔬菜吗？蔬菜对我来说感觉是个好遥远的名词，虽然在学生家走访的时候看到过地里长得绿油油的菜，但自己并没有吃到过，且每家所种植的面积也极其有限。后来的某一天早晨，拉嘟同学上学时给我们支教老师带了一塑料袋绿油油的菜叶，看得我眼前一亮，块茎状食物吃久了，有绿色蔬菜吃感觉是很幸福的一件事。然后我就盯着那袋蔬菜又仔细看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出了问题，尽管曾经被母上大人形容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萝卜缨不属于五谷，碰巧就被我认了出来，而且脑子里还马上想到一个字，苦。萝卜缨味道偏苦，只听说过用来喂猪，如今拿来喂支教老师，怎是一个惨字所能形容！当然，对于拉嘟的善意必须要心怀感激，虽然没问他萝卜缨下面长的萝卜是否进了他肚皮，但是我在大凉山这么久真的连萝卜也没吃到一口，想来还是哪天经过学生家的时候厚着脸皮开口讨要几颗萝卜吃靠谱些。

朋友提到一个词令我眼前一亮，“大棚”，询问我这边是否有“大棚”，我很确定的告诉他这里没有大棚，朋友说温州那边到处都是大棚很普遍。想来外公以前住在呼伦贝尔的时候院子里也建造有大棚，种植着黄瓜西红柿等。这里彝族同胞估计连大棚这个名词都没听说过，更不会见过，村民基本只说彝语，听不懂汉语自然学习先进技术也有困难。如果发展种植一些大棚蔬菜，那岂不是在很多季节可以吃到多样性蔬菜？品种丰富的食物代替大量烤土豆，儿童身体发育可能也会不像现在这般缓慢。如果长期营养不良，智力发育也会受影响，想起最近公众号有篇很火的文章叫《寒门再难出贵子》，起跑线就不公平，那后天再努力奔跑也很难达到普通地区的一般水平，某种意义上也不是毫无道理。

上周协会让每个学校自主筹集卫生纸，实行卫生纸计划。在学校确实看到有很多学生的鼻涕已经流到嘴巴里，再用力一吸把鼻涕吸回到鼻子里，能够带卫生纸来学校使用的同学凤毛麟角。在学校里有老师教同学们使用卫生纸，但是回到家后仍然家徒四壁，并没有卫生纸可以用，所学的东西岂不是要大打折扣？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改变思路，提高当地经济发展水平才是改善大凉山落后现状的根本之策。

二年级有几名男同学三点多起床，五点多来到学校里打篮球，对于他们的生活习惯还是挺喜欢的，顺应自然，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自己在魔都养成的晚睡晚起的恶习至今不能改变，有了对比以后就发现存在的问题。叔本华说过，每个人都被幽禁在自己的意识里。在大凉山地区，彝族百姓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闭塞导致和外界接触甚少，处于一种状态时间久了，并没见过更先进的东西，按照原有的模式缓慢发展着就成了如今的样子。视野越是开阔，格局越是宏大，所能达到的高度才能更进一步。周瑜是被自己气死的，诸葛亮也是被自己累死的，唯有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再反过来对照自身，看别人和自己的故事，摆脱执迷达到心思澄明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