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小记19

早上六点多我正半睡半醒时隐约觉得有人进到了房间，翻身睡眼朦胧中发现原来是我家闺女穿着外套正站在床边面带微笑怔怔地看着我。我赶忙喊声“宝贝”并要她快些躺进被窝来免得受了这早春的寒气害了病，她欣然爬到床上且站定后脱了外套才笑嘻嘻钻进被窝。我照例让她枕在我的左臂上，她躺下后或许又觉得刚躺下的地方不那么舒服于是还细细地调整着位置和姿势却坚持紧紧地靠着我。我怕她凉着，于是爱怜地紧紧搂住她并仔细地给拢好被子，让她只浅露出个小脑袋，右手则轻轻地帮她整理了散乱的头发。我做这些时她闭着眼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和我一起躺着，享受着清晨的安宁。

“你怎么这时候来爸爸这里呀？昨晚睡得好不好？宝贝。”女儿极少这么早时候醒来，于是我亲昵地问她到来的原因以及休息的情况。

“我醒了呀！然后就想过来看你回来了没有。结果你回来了，所以我就过来和你一起睡了。”虽她经常闹着要与她的母亲同睡，但多时也愿伴着我，这让我很是感动和开心。

昨天晚上我临时有事出了门，她当时抓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还不时喊着要我带她同出门。那时候已晚我自然不能带她再出去，于是她杵在门口双眼落泪弱弱地喊着“爸爸”，可怜兮兮的，我却坚定地走了。我不能早回的夜里她就只得跟着外婆睡，这是她不太愿意的，所以我走后她免不了还会哭些时候，总之又伤了她的心，想到这些时我立马觉得很是心疼和歉意，于是搂她更紧。

如此温馨的气息里自然不宜过多悔过和感伤，于是我觉得应该稍微活跃下情绪。

“你不怕老和爸爸睡会更像爸爸了吗？”最近但凡有人问她为什么越来越像爸爸了她就解释说因为一直和爸爸睡，所以像爸爸，其实以前还是像妈妈的。

这倒很似一个正确的答案，是她这个年龄阶段思考的结果，颇有些童趣的意思。

“我真的会全像你的，爸爸！”不过显然完全地像爸爸她还是有些担忧的，所以说话间似有些莫名的伤感和不甘。她其实从未认为像爸爸就是丑的，她确是个爱美的小姑娘，经常说大家夸她长得漂亮，说道别人夸奖她时总是那么兴高采烈的。但我知道她其实是觉得不像妈妈了似乎就与妈妈少了某种联系，更担心妈妈会因此不再爱她要她了，她只是想既像着爸爸也要像着妈妈，这样她才是完全的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不会的，宝贝。你看你是女孩儿，你妈妈也是女孩，你们都是女孩的。”我笑着告诉她与妈妈最大的自然相同，也是逗弄她的意思。

“不是的。你说的不是一样的关系！”见我在混淆她表达的意思她竟有些急了，立马迫切又高声地否定我说的“相同”。

我却很是讶异四岁多的她居然懂得从类别本质关系来区分事物，竟知晓相貌相似与性别差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算得新的一年里我对女儿的更深刻认知，也告诉我今后的相处中不能随意去敷衍她，她不再是完全的懵懂未知的小孩儿了。

这于我自然是很欣慰的！

“那你觉得像爸爸好不好呀？”我严肃问话又想着再逗逗她。

她没有立即回答我，身子却扭了扭又整个往被子里挪了挪。

“像爸爸不好吗？”我见她似有些犹豫又或在思考，于是又问了问。

“好！”她以一加重语气的单字坚决地回答了我的问话，说出来后似有些如负释重且不再有伤感的意味。我想这是经过了她的“深思熟虑”的。

“那为什么你觉得像爸爸也好？”我好奇地问她。

“爸爸！弟弟他们都说像妈妈，我小时候也像妈妈。可弟弟像妈妈，我也像妈妈，那就没有人像爸爸了，那怎么办呀？”小家伙很是认真的回答了我。

我没想她认为像我的理由只是如此，这令我很是感动。我想这个孤独的生命通过我和她母亲来到人世后除了血缘的天然亲近外已增加了人文情感上的认同和依赖，她不再只是懵懂和只知索取的动物了，她与我们有了更深层次和更多价值的联系了。这或许才是人不再是纯粹的动物的更基本依据，也是最暖人心之意义所在，这更是天伦之乐使人向往留恋的根本。

对于她的回答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继而忍不住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内心已是思绪千回百转，只觉得自己在这立春后的寒冷天气里真正地来到了春天，全身胀胀的又内心里很舒服，眼睛似有些潮意。

我想于此还是春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