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依旧

风花雪月之凛冬暖雪(上)

2018-12-19  本文已影响22人  1ed2ed79894e

                  歌:花粥/马雨阳《盗将行》

        看那轻飘飘的衣角,趁擦肩把裙掀。

–——《盗将行》

风花雪月之凛冬暖雪(上)

                                (一)

      “我不是小偷,我是大盗”,满脸脏兮兮的小男孩往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的说道。

        小女孩撇了撇嘴,但还是把手中另外一个馒头递了过去。

        “你到底为什么要偷那个人的东西?”小女孩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

      “因为他打伤了小雨子”,小男孩鼓着塞得满满的腮说道:“那个王八蛋他那么有钱,遇见小雨子讨饭不给也就罢了,还让下人动手打了他,小雨子身子向来不好,这次更是严重了,我这是偷他点银子做医药费罢了。”

        “不对不对,那不是偷,我说了多少次了我不是小偷,是大盗,劫富济贫的大盗,”小男孩忙一本正经的辩驳。

        小男孩横眉立目的表情在稚嫩的面庞上显得颇为有趣,小女孩笑着用白葱一样的小手指戳了戳小男孩鼓鼓的腮。

        小男孩的脸忽然变得黑里透红起来,结结巴巴的说:“你你别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亲,我,我可是大盗,很凶的那种,你不怕么。”

        小女孩银铃一般的笑了起来,在阳光下看得小男孩心里暖暖的,她说道:“我不怕呀,因为你说的那个王八蛋他是我二叔。”

      “咳咳咳,你你你”,小男孩噎得白眼翻了几翻,抓起剩下的半个馒头就要跑。

        小女孩忙去拉他,可是力气哪里及得上他,被拽的一个跟头摔倒在了地上,花蝴蝶一般的小裙子泥土中打了个滚,瓷娃娃一样的脸也沾了一鼻子的灰。

        眼见她撇撇嘴就要哭,小男孩慌了,忙说道:“你别哭别哭,我不跑了还不行么,大不了你抓了我去打一顿好了。”

        小女孩噗嗤一声笑道:“谁要哭了,谁说要抓你去了,你跟我来。”

        脏兮兮的小男孩跟着脏兮兮的“花蝴蝶”,像做梦一般的来到了她的闺房。

      “喏,这个给你吧”,小女孩把一只银钗放到小男孩手中,说道:“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要是被我二叔他们抓到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小男孩握着手中的银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句“我不是小偷”给咽到了肚子里。

  小女孩伸出小手指糯糯的说道:“还有啊,以后要常来找我玩呀,吃的嘛管够,来拉勾”。

  小男孩把半个馒头揣入怀中,在衣服上搓了搓手,也伸出了小手指与其勾在了一起。

  小女孩笑道:“那就说定啦,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男孩微微涨红了脸,慌乱的跑了出去,说道:“我,我先走了,还要给小雨子去买药,谢谢你的……礼物”。

  “喂,我叫魏源溪,你叫什么”,小女孩银铃一般的笑着问道。

  “我叫归雪”。

  ………………

                       (二)

      韶华如书,只消得风一吹,就翻过几页。转眼间,几年已过。

      源溪偷偷的拿着几个肉包子来到了城边的破庙中。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你怎么来了,被你家人知道偷跑出来又要教训你了”,归雪见她说道。

        还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少年腼腆的说道:“是源溪姐姐来啦,咳咳……”

        源溪把肉包子塞到小少年的手中说道:“我是来看看小雨子的,你每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知道小雨子生病了还不去找我”。

      “我,我有手有脚的,也有钱能照顾小雨子,”归雪继续拿扇子扇着火上的破陶罐。

      “你就是不拿我当朋友,哼”,源溪噘着嘴嘟囔道。

      小雨子说道:“源溪姐姐,这包子还是给归雪哥吃吧,他每天都逼着我吃东西,自己吃不到多少。还要省钱给我去买药”。

        “你少胡说了,我不吃饱哪舍得给你东西吃。再说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当小跟班,”归雪边扇边呵斥道。

        源溪眉眼弯弯的拿过包子笑道:“任务,每人吃四个包子”。

        归雪撇撇嘴说道:“我不…… ”

        还没等他说完,源溪朝外面喊了一声:“大黄!”一条黄色的大狗闻声从庙外奔了进来。

        “我吃,我吃!”归雪扔下扇子,一个纵身奔上了破旧神像的供台,抱着神像看着地上欢腾的大黄,忙说道:“我吃,多少我都吃,你说什么是什么”。

        从小流浪街头的他,最怕的不是人,而是同样流落街头的流浪犬。同是求生活的小生命,他却没有它们那得天独厚的獠牙利爪,不知吃过多少亏,所以哪怕如今也是对于狗有着十分害怕的阴影。

        源溪搂着大黄咯咯笑着,看归雪在神像怀中大口的啃着肉包子。也不知是大黄过于可怕,还是肉包子太烫,让他眼角嵌着泪花。

          …………

      海岛几番明灭,冰轮数度圆缺。

  “没事没事一点也不疼”,归雪面色苍白的说道。

  源溪两眼泪汪汪的把纱布一扔怒声道:“你不是答应我不偷东西了么,怎么就是改不了!这几年每次都是帮这个帮那个,总有各种理由!”

  “以前真的不是偷,”归雪咬着牙,话语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只有这次是”。

  源溪也咬着牙说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偷。”

        “是,是……”

        “到底是什么!”

        归雪突然泪水决堤,哑声哭道:“小雨子死了,我是想要帮他买个棺材下葬,我们无父无母无亲戚,我要是不帮他还有谁能帮他啊。”

        归雪无声的哭着,难看得像是一条被抽去脊梁的狗。两只手捂着眼睛,泪水却仍从指缝中滴落出来。

        源溪怔了半晌,无声的拿起纱布红着眼继续给他上药。

        窗外的月下,几只蛐蛐在欢快的叫着,不知秋风将至。一个黒瘦的少年在这个平凡的日子中魂归天外,不再畏惧深秋寒风。

  翌日。

  “你小子在那边好好过,肯定要比这边舒服,别把我忘了就好”,归雪坐在小小的坟茔前,边烧着纸边絮叨着仿佛说不完的话:“你没被野狗吃了有一半都是源溪的功劳,你小子给我好好记住了”。

        归雪在坟前又亲手搬来许多石头,在墓碑边上垒起了一个石碓,絮叨道:“我知道你小子也怕狗,就是不说而已,归雪哥给你找了这么多石头,要是再有狗来,就往死里砸它们……”

  渐渐的眼前越来越模糊,眸中下起了雨怎么也停不下来,“你个小王八蛋,我想你啊!”

  源溪默默的蹲在一边,不住的抽噎。

  …………

  两人坐在小桥边,一华服一褴褛,小脚丫同样的一荡一荡。

        “以前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源溪啃着糖葫芦问道。

        归雪缓缓地说道:“之前我是在北方被大娘收养的,她说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所以我就随她姓归,给我起名为雪。后来饥荒逃难辗转来到这里,大娘得病去了”。

        源溪拽了拽归雪的衣角,说道:“对不起,又提到你伤心的事了”。

      “没关系的,”归雪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我还没有见过雪呢,书中说雪是白白的,软软的像柳絮一样”,源溪认真的说道:“也一定很暖吧,从天而降,落在身上,暖暖的软软的,放入嘴中甜甜的”。

        归雪看着源溪,微笑着轻声说道:“是啊,甜甜的暖暖的,在大雪之下缓缓地进入梦乡,既没有忧愁也不会伤心”。

  源溪眉头一皱,问归雪道:“你为什么总想当大盗啊,别人都是想当大官大将军的”。

  “当大盗还能为小雨子买一副棺材,还能帮几个小叫花,那些当官的再风光再威风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归雪说道。

   源溪照例撇了撇嘴,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塞到了归雪的嘴里,起身拍了拍手说道:“是我帮了你,不是大盗,有事不知道找我么,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以后再偷东西,看我不打折你腿。”

  “对,谢谢你”,归雪咧嘴一笑:“以后偷东西之后找你帮我躲起来”。

  “……”

  “你还敢跑,看我打折你腿!”

  ……

                             (三)

  从那之后果然再也没见过归雪偷东西,源溪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偷了还是瞒着她,反正归雪不提她也就不问。

  一日源溪兴冲冲的对归雪说道:“听说这两日来了个演悬丝傀儡戏的,据说特别好,你陪我去看看吧”。

  “嗯,好吧”,归雪答道。

  源溪蹦蹦跳跳的边走边说道:“听别人说,这演悬丝傀儡戏的人一个地方只演三天,那手艺真是绝了,傀儡能像活过来了一样”。

  “哦”。

  “我还没有看过悬丝傀儡戏呢,这次终于可以瞧一瞧啦”。

  “嗯”。

  “归雪,你怎么了?不开心么?”

  “哦,没事,没事”。

  傀儡艺人台前人头纂动,竟是一空难求,这是本地的第三场表演了,明日傀儡艺人就要前往下一个地方了。这个傀儡艺人可谓是一个传奇,所到之处只演三场戏,或是民间传说,或是故事传奇,或是就地取材,无不演的栩栩如生,令人沉迷其中。但是他有一个规矩,一地只演三场,无论反响如何,绝不停留。

  源溪皱了皱小鼻子,跺着脚说道:“这可怎么办呀,什么都看不到”。

  归雪笑了笑,拉着她说道:“跟我来”。

  二人左走右绕,归雪又托着源溪登了墙头上了房顶,两个小小的人坐在了一个小小的檐角上,视角刚刚好。

  盘铃声起,傀儡艺人开腔婉婉唱来,那眼角缀有一滴朱泪的傀儡翩翩起舞宛若有灵,是一场凄婉的霸王别姬。

  攒动的人群自觉地寂静无声,眼中只容的下那一人一傀儡。人,衣衫褴褛;傀儡,华服彩绘。明明不搭,却又让人觉得天生就该如此。

  曲终舞罢,“虞姬”自刎于台上,四面楚歌,霸王别姬,令人惋惜无比。

  源溪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虞姬好可怜,堂堂西楚霸王竟然也不能给她荣华富贵,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

  归雪望着台上,缓缓地说道:“也许要是西楚霸王足够强大,虞姬也不会如此”。

  这日,两个小娃娃在午后的阳光下,坐在房檐角说着大人的话,情窦初开,天真无邪。

  第三场戏罢,傀儡艺人带着栩栩如生的傀儡走了,众人意犹未尽的散去。

  归雪接下源溪,笑着说道:“跟我来”。

  他带着源溪几乎跑遍了大街小巷,买了很多小东西,什么钗子、胭脂乃至糖葫芦以及小笼包。见源溪要问急忙解释道:“我发誓这不是我偷的,这是我这段时间做小工赚的。”

  源溪笑嘻嘻的像是吃了蜜一样,虽然家境富足,但是这也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礼物最多的一天,虽然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那也很值得开心。

  她挥了挥小手说道:“再见啦,我要回去了”。

  归雪也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再见啦,我也要走啦”。

      “明天再见哦”。

      “明天……”

  看着源溪偷偷的溜进了家门,归雪的笑容逐渐变得落寞,缓缓地蹲在地上轻轻地又说了一声“再见”。

  悄无声息的一只手轻抚在他的头上,一人温和的说道:“你真的想好了么”。

  “嗯,我想好了”,归雪起身回头看着身后的老和尚,目光逐渐坚定。

  这老和尚慈眉善目,虽已面上饱经岁月风霜,但仍能看出俊朗的痕迹,最为奇异的是他僧袍的肩上绣着一朵白色泛着七彩的花,这花仿佛一直在摇动,仔细看去又是静止不动的。

  “那我们走吧”,老和尚转身缓缓离去。

  “师父,受徒儿一拜”,归雪双膝跪地重重磕头。

  待到要磕第二个的时候,老和尚头也不回的衣袖一挥,一阵轻柔的风便将他扶起。

  老和尚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尘缘未了,戾气太重,不适合入我佛门。我是代师收徒,具体拜师事宜随我回水镜宫再议,若是称呼,你可以叫我一声师兄”。

  夕阳西下,一老一少的影子缓缓拉长,最终远去消失不见……

   (四)

  “女儿,天色不早了,听说最近贼人猖獗,我们还是早些进城吧”,马车里一妇人向外面扭腰伸展的女孩说道。

  “知道了娘,我这不坐车坐得太久了嘛,活动活动就走”,女孩嘟嘴答应道。

  这时她看到远处有一片尘烟升腾起来,接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快走,怕是贼人过来了”,妇人忙招呼女孩上车。

  只见三五十人骑着快马,哈哈笑着谈论着什么由远及近的从女孩身边奔驰而过。

经过时,那个为首的人手中马鞭一卷,一股轻柔的风便将女孩的裙摆吹了起来,回头哈哈笑着骑马远去。

   “啊,混蛋!”女孩突然惊叫着护住裙摆。

  女孩捡起一块石头想要追上去,但是只能吃到一嘴的尘土,人早已远去。

  憋着一肚子的气,气鼓鼓的随车进城,刚走一会只见一大队官兵匆忙向前追去,到城外又发现官兵戒严,这才知道就在刚刚知府家中失窃,丢失金银财宝无数,一伙贼人近乎明目张胆的从府中走了一遭,搜刮钱财后扬长而去。

  女孩想到了刚才遇到的那一队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了,胆子真的是很大。不知道女孩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咬着牙一拳砸到车上。

  女孩的家在城中也算是有名的富商,没有受到什么为难就进了城内。

  关于这伙大盗的事情城里也是越传越大,有人说他们一路由北向南沿途劫掠,劫的却都是些贪官污吏,因为武艺高强,所以至今无人能挡。又有人说,这是一群侠士,每每劫掠之后都会分发给穷苦百姓。还有人说这是一群天魔星转世,专门惩戒贪官污吏,甚至连那皇宫之中也走过一遭……

  街坊之间最不缺的就是能人异士,一时间各种版本都冒了出来,随便组合组合都是一部传奇小说,加上快板惊堂木,小曲相声张口就来。

  不过在几日之后,又一件事爆发出来,许多贫苦人家见底的米缸一夜之间就漫上了尖,乞丐街头醒后多了一大袋子干粮……大家都说是这伙侠义人士暗中给的,看来传言是真的。更有甚者说什么一觉醒来顽疾尽愈,乃至说什么常年不孕第二日便突然受孕……种种荒诞不经的言论真假难辨,官府都不得不出动镇压言论。

      女孩走在街上,边走边看些胭脂水粉和玉镯银钗。

      “对不起,对不起,踩到您脚了”,看对方那雪白的鞋面上已经印上了自己的脚印,女孩忙说:“对不起,对不……”

      身前一年轻男子一身儒衫摇着纸扇,自认为风流倜傥的说道:“不妨事,不妨……哎你讲不讲理”。

      只见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拾得半块青砖,抡圆了胳膊朝着男子头上砸来,边砸边喊道:“你个混蛋,终于遇到你了,忘了那日在路边的事了吧,还敢要掀本姑娘裙子”。

      “我说小姑娘,你认错人了吧,小生只是路过赶考的书生”,男子左躲右闪的说道。

      女孩气喘吁吁的将青砖一扔,冷笑道:“还不认是吧,来人啊,这是那个贼……唔”。

        “姑奶奶,姑奶奶你别喊”,男子忙一把将她的嘴捂住,拉着她来到一间清净的茶馆中低声说道:“别喊别喊,我认错还不行么”。

      “我还以为你要绑了我,就不怕我再喊人来抓你?”女孩咬着牙说道。

      男子见状舒了一口气,慢悠悠的说道:“不能,你要是真想喊人还能这样问我?看样子姑娘也不是缺那赏金的人”。

      “不叫人抓你是本姑娘懒得操心,你也别废话了,自剁手脚还是挖眼”,女孩一双明眸瞪着男子说道:“一个小偷头目还敢和本姑娘这么嚣张”。

      男子咧嘴笑出了声,说道:“我可不是小偷,是大盗,试问这一路以来各个城关的贪官污吏有哪个逃出了我的手掌心”。

      “倒是你,真的不怕我?”男子表情变得冰冷起来,探出身去盯着女孩。

      如此近的距离对视,女孩一瞬间愣住了,半晌才不由自主的向后挪了挪身子。

      男子嘴角露出得逞的笑,收回目光,正要坐回椅子,却没成想一个茶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头上……

      “你这……”男子话还没说完,见那女孩已经抄起了凳子。

      “王八蛋!王八蛋!”女孩仿佛要咬碎一口银牙,把言语从牙缝里挤出来。

        骂着骂着就变成了哽咽。

      “好啊你,不打声招呼就走,我还以为你已经喂了野狗了,王八蛋!”

      这一句话如九霄雷霆一般轰入了男子的脑海中。看着眼前那梨花带雨的面容,与记忆中的小女孩渐渐重合,男子喃喃的开口:“你……你是缘溪?”

        缘溪掐住他的脸说道:“你还记得我啊,说了多少遍了,归雪,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归雪歪着嘴说道:“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我还看见了小雨子边上我的墓。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找你,未曾想,再相见我都已经认不出你了”。

        缘溪呢喃着说道:“活着就好”。

        “你为什么还做小偷!”

        “我不是小偷,是……”

        “大盗也不行!”

        “先把我脸放开,肿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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