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忆老巷）

        当老巷再次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只依稀记得这儿的人和事。在这个轻吹着秋风的巷口，仿佛只有我一个人。

        很多年前搬离了这条巷子，搬离了这儿亲切的邻居，新家离这儿并不遥远，但却一次都未曾回去看过，因为繁忙，或许是因为它的破落。

        纯粹是出于秋日的有感而发，我再次踏入了这条巷子，巷子的尽头是一片广阔的田野。多年后的巷子已是物是人非，搬走了，全都搬走了，大多的房子都变为了废墟，地上碎满了玻璃渣子，墙面上的窗口像一只只黑洞洞的眼望着我，深邃得好似要把我的心底看穿。

        门前一块小土地杂草丛生，也无人修理，还记得当初奶奶在这里种上一排排的小葱和青菜，儿时在此吐了一棵枇杷籽儿长出来的小树苗如今已有我一人高了。继续在各个空宅间穿梭，那棵柿子树还在！在邻居家的门口，守着这条巷子。年复一年，村人在它的树荫下乘着凉，剥着毛豆，谈着闲天，秋天享用着它的果实。曾经它在爷爷的葬礼烧纸房子时大半被烧得焦黑，但经过一夜的雷雨的洗礼后，它换去了焦黑的叶子，重新长出了饱满的绿叶，重新活了过来。巷子尽头那棵不知名的树仍努力地在生长，那是棵挺古老的树，从出生起它就屹立在那，那年的一记落雷直把它劈成了两半，一半折断了倒了下来，都以为它死了，而今它还枝繁叶茂，它的伤痕仍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走过巷子，走过田野，对面那户人家门前的葡萄架，每逢夏日缀满了葡萄，田野里那条窄小的土路，布满我幼小的足迹，那条干涸的水沟，记录了一位老人雪夜里弥留之际的回忆。每一样事物，都存着满满的回忆。当初想抛弃这条破旧的巷子，逃离这里，而今过着索然无味、千篇一律、连写篇随笔也不知从何落笔的生活，反倒憧憬起了这条破旧的巷子。

        走了那么一大圈，还是回到了原点。

        踏着满地的碎石子离去，一种浅薄的暗香扑鼻而来，游走于肺叶的每一个角落，身上的毛孔也开始贪婪地呼吸着。桂花又开了啊！这淡淡的暗香萦绕周身，从前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巷子的脸正一点点清晰地向我走来。这一如昔日的暗香，沉淀着一如昔日的回忆。

        一个失去生命的生命尚有它独特的魅力，恰若这暗香，虽然浅薄，却永存心中。

        我走了，带走一衣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