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脚师傅小陈
没有比较就不知道好坏。哪怕只是去洗脚亦如是。
年底事多,颈疾反复,就去楼下洗脚城按摩。最初是小陈接待的,就像医院的首诊负责制,谁接待谁负责。
一开始也没有觉得小陈按得好,因为他的穴位是不准确的,但是手劲大,我的痛域高,非得要大力才舒服。有同情者知,颈疾压迫神经后,肩颈、上肢是麻木酸软而非疼痛为甚,无力的感觉就像挠不着的痒痒,把它整痛了反倒舒服。
有一次去洗脚城,因小陈正在为别人服务,我又不愿意等,就让胖妹给我洗了一次。乖乖的,这才比较出高低了――我左肩胛无力,他左手无力,根本就不能着力;而因他左手旧疾,自己都不方便,又想为我做好做舒服,反倒把左肩袖给我拉伤了,两天不能动弹。
从此,我就只要小陈了,不敢拿自己的身体试错。
一来二去,小陈就不把我当外人一样倾诉心事了。
他是今年才回老家的,才学洗脚,我是他前三甲的顾客。以前在莆田开采大理石,最初的学徒,前年自己开始承包石场,挣了一些钱。去年石场整顿,全部封场停产,这时女朋友又生病了,红斑狼疮,血液、肾脏都受损,抢救费都是十几万,把挣的钱全部搭进去,还把父母的房子抵押贷款了,才保下来一条命。
他们的女儿还小,他的父母在带;女儿是他们在打工时,在垃圾堆捡的,是真的在垃圾堆捡的。五年前的个别福建人重男轻女,可能看到是个女儿,就扔到垃圾堆了,连个将来寻亲的线索都没有留下。他们出去玩儿回家路上准备买夜宵吃,路过,听闻垃圾堆里有孩子啼哭,就给抱回去了。看孩子好好的也没毛病,也不忍心再扔,回老家时就带回父母家了,至今老人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捡回来的。
女朋友娘家父母看女儿稳定了,就来接回去了,毕竟他们没有结婚,而且男方已经倾家荡产救治,还有一个孩子要养,总得让人出去打工挣钱才行啊。
他现在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如何下去,好像顺理成章心照不宣地就算分手了,大家都没有明说,谁也说不出口,女方自然是不会开口,他也说不出绝情的话,就这样拖着。过这边洗脚城工作以后,也有女孩子追求他,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儿。
他问我,应该怎么办?
最难的就是应该啊!谁应该对谁负责?这个问题折磨的都是有良知的人啊。
望着这张年轻的脸,他都还是一个孩子啊,已经是孩子她爹近五年,而且很有担当地为一个女孩子的生命花尽了积蓄、承担了巨额债务,而这个女孩子的病又是无底洞,父母的房子现在还被抵押着,生活很现实啊;想到那个女孩子心里的期冀,谁希望在生病时离开爱人,这时候应该是很渴望温暖的,哪怕自己的理智,甚至家里的父母亲友都已经要她放弃这份感情,毕竟生活很现实啊!
所以,就一别一年余,谁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