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货的故事 之二/五月槐花香[原创]
2020-05-30
嘉慧他们九排在学校的最东南，食堂在学校的最西北，整是一个大调角。平时，一到第四节课，嘉慧就会分心，竖起兔子耳朵，听着下课铃声。下课铃声一响，嘉慧夹着用毛巾缝成的袋子，里面装着她和李芳的饭盆，第一个从教室的后门冲出去，飞快地跑向食堂。李芳是个慢性子，反正有嘉慧冲在前边，她总是不紧不慢的，到时候嘉慧已经替她打好了。
他们每天的中午饭都是窝头和白菜汤。一大铁锅的白水煮白菜，放上一点盐，临了，炸一勺子辣椒油往白菜汤上一浇，这就是全校学生的中午菜。嘉慧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食堂，排在队伍的最前边，这样白菜汤里才可能有一点点油星。如果排在后边，剩下的只是白水煮白菜了。
有几次王书恒跑得很快，排在前边给嘉慧站队，把嘉慧和李芳的饭盆一起送进食堂的小窗口里。有同学有意见，说嘉慧她们加塞。嘉慧也觉得不妥当，就和王书恒说，你又要拿干粮，又要打菜汤，别管我们了。
王书恒是可以回家吃饭的，他家离学校很近，但他还是愿意每天在学校里吃，自己带些干粮在食堂里馏一下，和嘉慧她们几个一起吃，偶尔他还会从家里带点腌萝卜等小咸菜。
有段时间，学校里总是吃白薯面窝头，嘉慧吃后胃里总是反酸。嘉慧说起来不爱吃这又黑又软的白薯面窝头，赵淑珍好意说：“你不爱吃，咱们俩人换吧。”嘉慧把从食堂打来的白薯面黑窝头递给赵淑珍，又把白莱汤倒了一半给赵淑珍，换来赵淑珍带的凉的豌豆面饼子。纪梅见状，冷嘲热讽，说赵淑珍拍嘉慧马屁是为了白莱汤。赵淑珍家里困难，她从不去食堂馏干粮，因为一个月要交一毛钱，她要把这钱省下，给她弟弟买药吃。嘉慧喜欢赵淑珍，因为她人好。从不欺负人，还照顾嘉慧。不像纪梅那样尖酸。
赵淑珍和嘉慧说：“你慢点吃，这饼子特噎人，吃了还爱放屁。”嘉慧听了赵淑珍的话，把豌豆面饼子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慢慢地送进嘴里。
五月，槐花香了。那清香的气息在空气中飘散，沁人心脾，让人舒畅。那槐花如一串串白色的小铃铛挂在树上，花朵中透着淡淡的青绿色，摘一小串，用手一撸，将小白花送进嘴里，一股清香甜美的味道，让人有许多美好的幻想。
胡老师带着学生们去附近村子测量糞堆，要求计算糞堆的体积。田嘉慧的数学不好，这可犯愁了。她在干校 数学只学了二分之一加三分之一，别的什么都没有学过，数学落后了一大截子。嘉慧和李芳走在队伍的最后边，她说：“这下子可全完了，咱们不会做怎么办啊？”
他们去的大马头村，离学校很近，大约一两里路，王书恒就住在这个村子。大概是胡老师让王书恒帮着联系的。到了村子里，以平时的小组为单位，有的同学负责用小推车到各家各户收集糞肥，再倒在村子里的空场上，有的同学负责将推来的糞肥堆成梯形台，画出糞堆的梯形体积图，有的同学负责测量，标出上底、下底和高的尺寸，其余的同学按照已有的图形和尺寸计算糞肥的体积，大家分工合作。
嘉慧心想，反正我也不会算，干脆找最累的活干，躲开人多的地方。于是她就向排长报告说，我去收糞肥吧。王书恒本不和嘉慧一个组，见状，自告奋勇地和嘉慧一起推着小车，去各家各户收糞肥。
王书恒和田嘉慧一起推着小推车去各家收集零散的糞肥。一路上王书恒见到村子里的人，大爷二叔三奶奶地叫着。
嘉慧很是奇怪，问他：“你怎么谁都认识呀？”
“那有什么不认识的，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王书恒看着嘉慧说。
一朵蔫瘪的槐花落在嘉慧的头上，王书恒冲着嘉慧扬了扬下巴，说：“你头上……”
“我头上怎么啦？你干嘛老看我？”嘉慧傻傻地问。
王书恒没有回答，只是“嘿、嘿、嘿”地傻笑，他的脸红红的。
他们路过一幢很新的房子，王书恒告诉嘉慧，这是他的家。说着，车把一拐，拐进了院子。院子里很干净，地上没有一根草棍柴禾，也没有鸡屎羊糞蛋。几间大瓦房玻璃擦得透亮。
“妈，来客（读qiě）了。”王书恒大声地喊。
一个短头发、穿着很利索的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上下打量着田嘉慧，让嘉慧很是不好意思。
王书恒冲着那女人叫了声“妈”，接着说：“这是我们同学田嘉慧，她是从北京来的，在我们排上学。”王书恒特地将“北京”两个字说得很重。
书恒妈仍是上下打量着田嘉慧，笑着说：“这闺女儿真俊，真俊啊，快进屋，快进屋，屋里喝水吧。”说着笑殷殷地要把嘉慧往屋里让。
王书恒走到水缸边上，用水瓢舀了些水，咕咚、咕咚地喝下，还问嘉慧，你喝不？说完，换了高要雨靴，走到他家的猪圈旁。书恒妈忙让他等一下，进屋找了件破旧的衣服让他换上。王书恒将圈里的糞肥起出来，装在小车上。
这当儿，书恒妈一再说：“闺女儿，屋里喝水吧，喝点热的。”
嘉慧说：“阿姨，不了，我们是来收糞肥的，同学们都在等着呢。”
书恒妈见嘉慧不进屋，娘儿俩就站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书恒妈说，他姐姐呀住在县城里，一个月才家来一次。还说，“我这个儿子可是个实心眼，憨憨的。”书恒妈又找了个围裙给嘉慧系在身上。
书恒妈转身去了厨房，她拉着嘉慧的手说：“你这娃，从北京来到俺们这，习惯不？赶明儿了个，我给你蒸槐花馅包子，让恒儿带给你。”说着，又上下打亮着田嘉慧。
这时，王书恒已起好自家的糞肥装在小车上。大声喊着：“走不走？”田嘉慧忙从厨房里出来，和阿姨告了别，和王书恒一起推着小车出了院子。他们一路推着，将糞肥倒在了空场上。
第二天，王书恒果真给田嘉慧带了两个槐花馅的包子。这可把田嘉慧乐坏了，她把一个包子给了赵淑珍。另一个，她和李芳两个人一掰两半，分了。王书恒只管傻傻地看着。
嘉慧从来没有吃过槐花馅的包子，咬了一口，那滋味美极了，带着清香，还有一丝丝的清甜，吃起来绵软爽口，香气四溢，真是太美味了。
嘉慧有点后悔，她觉得自己不该那样大方，本来这包子是王书恒带给她的。她这样想着，就越发舍不得吃那仅有的半个槐花馅的包子。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细品着包子的味道。
赵淑珍见了，就又掰了一半，递给嘉慧，说：“我都没想，你给我，我就吃了。给你半拉。”说着将半个包子递给嘉慧。嘉慧有点不好意思。
赵淑珍继续说：“本来这是人家王书恒带给你的，结果我们都跟着享福了。”大家热热闹闹地吃着，说着。这让嘉慧天天吃白薯面窝头、天天反酸的小肠胃有了一份满足感。
赵淑珍告诉嘉慧，他们常吃这个槐树花，用它做菜团子，它有凉血止血的功能，要是上火了，吃它可以泻火，好着那。
下午放学时，王书恒低着头怯怯地和嘉慧说：“明天我给你带，别再给人了。”
“小气鬼！”田嘉慧没心没肺地哈哈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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