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的尾调（7）

第二章

                                                           1

     火车在旷野上奔跑，暗夜里，它显得神秘又冰冷，像极了我的命运。我希望它没有站台，没有终点，一直向前，穿过黎明与午夜，穿过星空与大海，耗尽最后一点能量后停驻在妈妈的身边。车门晃荡，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钻进我的骨头缝里，我蹲下身子抱紧自己。

       “你还好吗？你抖得厉害！”一个声音问。

       我刺猬一样把头藏起来。

      想来好奇者感到没趣就走开了。

       我一定是睡着了，因为莫名的身上披了一件衣服。有了这件衣服身体一下子热乎起来，渐渐的如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再次醒来时我躺在一张卧铺上，“南歌，她醒了！”一个稚气的男声。我爬不起来，眼皮沉重，然后眼前就出现了那个被唤作南歌的人，他蹲下来问，你是离家出走吗，你生病了吗？车上还有随行的人吗？我强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头上顶着灯光，单薄的就像一张剪纸，一晃一晃的，模糊成一片。

      依然是黑夜，听得好像报了个站名。

      “南歌，需要和列车员嘱咐一下吗，这个女孩子不管是聋子还是哑子，总之病得不轻，我们下一站就下了。”

     “列车员才懒得管。”

      “那怎么办？总不能带着她吧！”

      “为什么不能？ ”

      “靠，你没疯吧，你是人贩子吗？”

      “这才是重点，她怎么可能跟咱们走。”

       车厢里安静下来。我显然是睡了这个南歌的卧铺，厚沉的被子把我捂得严严实实的，是真的感冒了，鼻息炽热，人如烂泥。火车哐当一声，铺沿上的人霍地站起来，我本能地伸手一抓。

       “陆航，帮我一把，我们得带她走。”语气坚定。

        “老大，你不是不开玩笑吧？”

        “快，没时间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从铺子上撑起来，我努力配合着挪动双脚。深夜的站台零落地下了几个人，被唤作陆航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么大个人，往哪儿贴啊，这要是再讹上咱，又得看病，再再告咱们拐卖妇女，可不得了了，我还没毕业，我还没谈恋爱，我还没……"

       “少废话，把包背上！ ”依然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也被背了起来。这个陌生的宽厚的背让我回到了从前，十六岁，十二岁，或者更小，上山摘果子，爬得太高从树上摔下来，脚摔坏了，疼得不能着地，北川硬是从山上把我背下来。招弟也是这样，跟在身后一顿抱怨，北川也是这样的口气，“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总算逃出来了，突然感到尖兵利器都可以暂时放下了，就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