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线
我睡着在26路公交车上,从始发站上车,到大源终点站下车,途经26个站台,历时两个小时,下班回家。“到站了,醒醒。”公交司机叫醒了我。
公交线原来是一条爱情线
一对老夫妇彼此搀扶着上了车。那天人多,公交上零零散散有几个空座位。老爷爷先是把老婆婆扶上车后节左侧靠窗坐下,自己坐到车中部左侧靠窗。老爷爷转头去瞧车后节,却被车里的路线牌挡住了视线。
等到下一站车中部右侧靠窗位置有了空座位,老爷爷马上挪了过去,这样子转头就能瞧见老婆婆。那幅“你要待在我视线里”的记忆画面,霸道,太甜了。
还记得另有一对老夫妻,到站后先是老爷爷下了车,走了两步没见老奶奶跟上,便停在路边。等老奶奶走到跟前,老爷爷牵起老奶奶的手,消失在太升路口的公交站牌后。
公交线真的是一条爱情线。两老人会孩子气地要排排坐,不分开;年轻恋人会紧握扶手的同时紧握彼此的手。看得多了,品出来的都是甜如蜜。
公交线的碎时光激励过我
他总是在青龙街三医院站上车,右手拄着拐,很瘦,我注意到他右腿没有弯曲过。
他跟我同行两个站,总是背着黑色双肩包,上班族的模样。他上车后总是找一个不会妨碍到他人的角落,安静立在那里,右手握紧拐,左手抓紧扶手。
我没见到过他坐下来。有空座位的时候,他立在角落;有人给他让座的时候,他立在角落。除了同乘一辆车,我唯一跟他的交集就是让座过,但他只是连连摆手,说“不用”。他总是立在那里,不卑不亢。
我路过德盛路站的时候,总会习惯性看向右侧的车窗,因为他总是在这站下车,我的目光也总是追随他敏捷的动作,直到公交驶远,他变得模糊,消失。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我没再遇见他。可能他换了工作,可能连城市也换了。但我偶尔还是会想起他,路过德盛路站,我还是习惯望向右侧的车窗,在心里问候他好。
你曾激励过我很多个奔赴工作的早晨,碎时光里帮助我前进过。
公交线里有人生百味
深夜十点半的末班公交静悄悄的,载着几个晚归不说话的人。偶尔会飘过我打电话的声音。我说得小心翼翼,但不想挂断让那头的爸妈听到“嘟嘟嘟”失去联系。
实习的时候在城南,早晨的184路公交总是挤不上去,只能从后门上车,把公交卡传递给前面的人代刷。现在大家已经习惯了手机刷卡,可我还是习惯公交卡,执着于某种仪式感。
我也遇到过不怀好意的人,也被迫中途下车,打电话向朋友哭诉。总没有一条绝对顺心的路线,但不耻行为发生的时候,我还是希望自己比以往更加勇敢。
我看到过老人送孙子上学追赶公交的蹒跚脚步,我听到过司机给不明就里的乘车人指路,我记得有个很帅气的小哥戴着帽子口罩坐在窗旁,我感受到文明、礼让、大嗓门、抱怨、吵闹交织在一起。
公交线蜿蜒曲折向前,我在5路,与时代里最普遍却个个鲜活的人群同行,一步步一寸寸刻画着微观社会的横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