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写作

写作二三事,读林少华《落花之美》2

2017-02-26  本文已影响87人  良工16

1,

一榻清风书叶舞,半窗明月墨花香。

去年或者前年,开始喜欢看书法字帖。也是S练书法的缘故。他做事情之前习惯摆足架式,用他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于是家里平白多出数十种字帖。之前因为父亲算是书法爱好者,颇爱写几个字,家里并不缺字贴,几个孩子也练过两天字,就是作业之外的作业而已。实在看不出白纸墨字好在哪里。或是年岁渐长,却与方寸纸幅间看出另一翻境界来。真可谓妙处难与人言。于是看到品评书法作品的文章很是亲切。林教授擅书法之朋友,书日本诗圣松尾芭蕉“蛙跃古池内,野潴传清响。”送与他装饰“和室”(和室是什么稍后就说)。林教授是这样说:

行书绝无行云流水之势,显得比楷书更滞重吃力,笔锋似沉得挪腾不动,且笔画犹豫不决,亦步亦趋,日复一日相对从中读出秦砖汉瓦的隐隐形迹和丝丝金石意味,进而觉得此种笔法同所书内容,所饰和室相得益彰,以青蛙入水的一声清响点化出亘古无边的岑寂,是禅家境界的诗化。而和室在某种意义也“无一物”和“岑寂”的具现。若书循规蹈矩的正楷,未免失之于“板”,若书以龙飞凤舞的行草,未必不流于“滑”,而不“板”不“滑”者,可谓非此莫属。

品评书法亦写的充满文学性。

2,

“和室”以及“天妇罗”

因为一向对日本的古典事物十分感兴趣,所以忍不住全篇摘录下来,读过一遍,真正历历如在眼前,这样便是散文的好处了,小说里是绝对读不到这样完整的描写。

和室确乎自然,榻榻米,纸糊细木格拉窗拉门,原木天花板,即由草,纸,木一家三口构成。草不染色,纸无花纹。木不涂漆。走进铺着鹅卵石的“玄关”,拉开第一道拉门两侧分别是卫生间和衣帽橱,拉开第二道拉门眼前豁然开朗,平展平铺的榻榻米只正中间放一张矮脚桌和两把无腿靠椅,橘黄色的夕辉极有情调地映照在一排落地拉窗的白纸上。

一张差不多有普通餐桌大小的矮脚桌居然高低错落摆得密密匝匝,先是小木船上扬头翘尾栩栩如生作跳龙门状的红鲷,鱼身遍布密纹刀口,显然是“刺身”即生鱼片,——这个吃法再自然不过,生吞活剥茹毛饮血。接着若干种海贝炸虾(天妇罗)烤鱼腌鱼煮鱼各占一碟,再往下是萝卜泥,色拉,海带,紫菜,蒸水蛋以及酱菜咸菜青梅大酱汤白米饭。碟盘盅碗里大多数点缀黄菊绿叶甚至春松一株,俨然直接来自原野或海滩,餐具绘以四时花草造型质朴古雅,无不藏巧于拙,以合与自然为上。

3,

先来看摘抄

日本文学最主要的传统特点就是优美细腻柔曼婉约,善于用小场景,小道具,小情节来点化传达丰富多变,微妙细腻,空漠渺茫的或直感性或瞬间性心理感受,情趣和意趣,营造韵味绵长的感伤的艺术情境。

读到此处,便想那些读过的日本小说,或者说回想那些读过的小说,似乎还是日本小说细节更鲜明,比如原田康子的《挽歌》(那是我很喜欢的日本爱情小说,刚好也是林少华翻译的)爱上中年建筑师(有妇之夫)的少女,用哈气在玻璃上写不相干的字,并不情人名字,类似情话一类的东西。还有少女意外发现建筑师夫人偷情,跟踪至其家,夫人迎门,无意识把玩着脱掉的皮手套。这样没有目的小情节比比皆是,并没有目的性,不是契科夫说的那样,第一章墙上挂着一把枪,第三章必须子弹上膛枪开火。当然情节紧凑很重要,特别重要。可是文的好,感人,或者说令阅读者怦然心动的却是那些小小,看似无用的细节。

创意写作书系开始写吧系列,有一练习叫做即兴重复,说的就是差不多的意思。写一些与故事主线无关紧要的事情,利用声音的“即兴重复”,让这个声音偏离主题,想一些与故事主线毫不相关的事情,例如,写一个爱情故事,就通过第三人称内心独白,让其中一个人物偏离主题陈述,他有多喜欢或讨厌现在的工作,或者想起父亲,第一次带她出去吃冰激淋的情景。该练习的目的在于充分展示人物,由其写不下去的时候,培养一种轻松明快的写作方式。或者用“即兴重复”,这一音乐术语的行业解释更容说清楚:偏离音乐的主纲,偏离歌曲本身,从而拓宽深化音乐的表现力。

村上这样说:我的确非常喜欢日常生活中无所谓的细节性风景,非常喜欢观察各种各样的人是怎样通过这些细节同世界发生关系,以及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是怎样得以成立的,对此非常有兴趣。

我自己写过一个故事,男主的爱情受阻,好几天卡在那里,进入写作的瓶颈,不知如何接续下去,某一刻突然知道写什么了——男主曾经很想动物园养老虎。——那天刚好晚报介绍老虎饲养员。至于两者扯到一起,则是即兴重复得到的灵感。

4,

有关写作:

1,睡前看一两篇美文或一两首宋词元曲什么的,把漂亮句子打入脑海,带进梦乡。

2,看书多注意看别人如何说“人话”,如何遣词造句。抄的目的主要不是为了照抄,而是为了打磨语感或培养文体意识。

3,坚持记日记。

4,村上用来比喻的东西起码有一半是超验性的,因而同被比喻的经验性的人或物之间有一种奇妙的距离,而诗意恰恰蕴含在距离中。从经验性,常识性看,二者之间毫无关联。村上硬让二者套上近乎,缩短其距离,从中拽出一丝陌生美,一缕诗性。在小说中,诗性有时候也可理解为意境和机趣,情趣,风趣。

最后用一小段摘抄结束。

大一新生的眼睛尚有中学生的稚气,好奇,无辜,鲜亮,如明媚的春光中初绽的花蕾。大二的眼睛专注,执着,深邃,时而划过疲倦的阴翳,如夏日正午苍翠的丛林。大三的眼睛机警,明澈,聪慧,偶尔透出一丝狡黠,如秋日晴空下的湖水。及至大四,眼睛倾向于沉思,安谧,清冷,倏尔流露些许恍惚和寂寥,如冬季万木萧萧的远山。

至于“石竹花大约和康乃馨属同一个家族,自动铅笔芯一般纤细的绿茎毅然挑起两三朵铜钱大小的镶着锯齿形白边的泛紫的小红花,分外惹人怜爱,极具秋日情韵。”简直太拖沓了,第二句话居然有三十八字,真正一口气读不下来。个人感觉可算是林句里的糟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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