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眠
(一)
“为什么她要唱《我也很想他》?她是不是还想找你?你说啊!”一回到家陈渝就开始发飙,她今天晚上已经受够了!李倩那个小贱人太过份了,这么多年了,还不放过他!最可气的是林涛,还主动要求送她回家!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人家唱什么不唱什么我怎么管的着?”林涛也是蛮郁闷的,他知道李倩会来参加班长的婚礼,毕竟都是老同学嘛,哪晓得人家请客唱个歌陈渝也有意见,早晓得他就不来了,“还不是你,一定要去,挺个大肚子也不消停。”
“好啊!林涛,我们结婚五年,我为你们刘家生个女儿你还不满意,现在我又怀孕了就嫌弃我胖了丑了是吧?”她为这个家,为林涛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别人不知道,他林涛还不知道吗?
“我不跟你吵,无理取闹!”林涛赶紧躲到卫生间去,只剩陈渝一个人在沙发上泣不成声,她真的想不通,当初是李倩自己当缩头乌龟躲起来,现在又想在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家庭里来插一脚!
(二)
高考的前夕李倩来找到林涛说有人欺负她,那个时候谁都知道林涛喜欢李倩,李倩自己呢一直模凌两可,彼此保持着一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听李倩这么说,他还不立马跳脚,本来林涛就好打抱不平,更别说是自己的心上人遇到麻烦了。
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李倩打饭的时候不想排队,挑了个看着顺眼的小个子男孩就插在他前面去了。人家男同学不同意,你一句我一句就上升到言语侮辱了,李倩发现对方有点跛脚,直接来一句“死瘸子”,对方一巴掌就招呼在她脸上。平时被娇惯坏了的大小姐感觉遭到了天大的侮辱,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被人打了脸!
放学后林涛集结了几个平时十分调皮的男孩在校门外等,一直到李倩说:“就是他!”几个人就围了过去,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伙人就都围着跑了,地上流了一摊血,大滴大滴的鲜血一直沿着人们跑过去的方向,李倩傻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对方带了刀,林涛因为首当其冲被刀刺了,刺得很深,可能会留下残疾。哭了一夜的李倩根本不敢去看他,又出于良心的谴责偷偷躲在病房门外面,那个时候陈渝在病房里给林涛削苹果。
陈渝经常去看他,给他补习功课,给他讲笑话解闷,李倩很快就转学了,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林涛,一次也没有!
(三)
把陈渝带回家的时候,林涛妈妈跟林涛说,能娶到陈渝简直是林涛上辈子修来的福份!确实是啊,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子可能要留下残疾,她仍不离不弃的照顾,端茶递水没有一句怨言。那是她心甘情愿啊,看到林涛笑,她比吃了蜜还开心!
从她生下女儿开始,一切都变了。从出产房开始,婆婆就没给过好脸色,只一个劲催生二胎,甚至林涛也变了。他不再关心自己,只全心全意把所有的爱都扑在女儿身上。
林涛下班一回来就抱起女儿,谁都抢不走,亲了又亲的样子,让陈渝很不舒服,她有时候也反省自己,他爱的也是他们的亲女儿啊,吃亲女儿的醋未免太可笑了。陈渝开始讨厌婆婆、嫉妒女儿,动不动就和林涛吵架。挑刺的生活太难了,多少次她都想放弃,直到怀上二胎,陈渝才重新获得了一家人的关爱。
本来日子也算过得称心如意,直到收到于玲的结婚请柬,陈渝知道李倩也会去,执意要林涛必须和她一起去。
真临了要去的时候陈渝犯愁了,穿什么呀?镜子里的黄脸婆实在太丑了!从头胎怀孕开始她就疏于打理自己的容貌,大概三四年没有烫过头发了,发梢还残留着上次染过头发的焦黄,尤其是体重,根本无法控制地往上涨。她开始讨厌婆婆成天给她炖猪蹄子补身体,这一捏一大把的肉,手背都摸不着骨头,她真的好想哭一场。
去肯定是要去!许多同学都要去!陈渝赶紧网购了一件长袖的超宽松连衣裙,孕妇嘛,长点肉不也很正常,听说李倩也是刚出了月子,能好到哪去?
(四)
婚礼当天林涛起了个大早,新娘子请他去她们家帮忙。林涛刚出门,陈渝就赶紧起来洗漱、化妆,眉毛总也化不好,一遍遍地擦了重画,也不知捣弄了多久,刚换上衣服,林涛就打电话说马上回来接她了。
刚下楼就差点没被气死,李倩就在副驾驶坐着,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男同学,陈渝也不好发作,一路上闷闷不乐听他们讲上学时候的趣事。
李倩保养得可真好啊,一点都不像刚出月子的样子,穿着一件无袖的白色连衣裙,纤细的胳膊只怕比自己的手腕还细。陈渝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又疑心自己能不能挖这么大一个坑,现在可不就是自己挖坑跳下去了吗?早知道就不来了,找个借口说不舒服不就过去了吗,这本来就是孕妇的特权……
下午打了一下午的牌,实在没劲,又有人提议吃过晚饭后去唱歌,陈渝自己本来是破锣嗓子,想借口太累先走,无奈林涛特爱唱歌,结婚以来也极少出去玩,他想去得很!
(五)
一去ktv,李倩就成为了麦霸、全场的焦点,林涛的眼睛根本就离不开她,嘴巴里跟着调调哼哼,有同学直接把话筒甩给他,就这样他与李倩对歌了好几首,陈渝在黑暗里数次红了双眼,但是她忍住了,毕竟今日为止,她才是正宫娘娘,她才是明媒正娶的妻。
最最让陈渝受不了的是,临到离开,李倩点了一首《我也很想他》,“那时我们总有好多话,什么事都可以讲,我的爱情比你早,却一直放在心上,后来你们之间的变化,我不想再多说话,经过了相遇、挣扎,我还是无法将他放下……”陈渝觉得许倩挑衅地看了她几眼,林涛低下了头,许倩得意洋洋地继续唱。她在干嘛?在告白?在挑逗?陈渝真的很想冲出去,也想呼那个贱人一巴掌,没有,她只能死死地掐住林涛的手,秀恩爱嘛,谁不会?
(六)
只是回到家里,她隐忍的情绪就爆发了,她凭什么?他们凭什么?自己凭什么?无数的委屈、数年的积怨,在一夕之间全部爆发了!她像个疯子,头发披散、又哭又闹,自己苦苦搭了几年的积木,突然被人推倒,怎么不叫人心碎?她哭得撕心裂肺,肚里的娃娃跟着窜动得厉害,大女儿眼泪鼻涕地不住地伸开双手喊着妈妈。
林涛也觉得,快要崩溃了,他早上本来不想让李倩上车,只是她非要来说想快点看看老同学陈渝,他自己也拗不过,想着也不会有啥,他绝对的是正人君子,谁曾想惹下了大麻烦。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挠头搔耳,想立即打电话给李倩,叫她来解释他们之间的清白,又觉得好像是有哪里不妥。
陈渝突然绷直了身体,两手捧着肚子,极为痛苦地呻吟。林涛慌了,赶紧出去想搀扶陈渝起来,却被她一把推开,此刻她碰都不想碰他一下。
陈渝挣扎着站起来,无力地喊:“去开车!”林涛这才恍然大悟抓起车钥匙往外跑。陈渝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托着肚子,晃晃悠悠地往外走。
一进医院,陈渝就被紧急推进了产房,也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护士推着陈渝出来了,娃娃躺在陈渝手臂上。
“四斤五两,不用进保温箱。”
“是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