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此情可待成追忆/(42)
在我所有的记忆中,我做错了太多的事,比如看着白画陷入苏遥那虚幻的爱情中,比如退学,比如离开,比如A城,比如莫如雪……
这一桩桩错事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我们都陷入两难的境地,各自痛苦。
我最对不起的是莫如雪,她只是一心一意的爱我,她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给她希望的火苗,当火烧得越来越旺,我却又想浇灭它。
她说:“我只有你,我没你活不下去。”
这种时候,她就像头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角落,满脸泪痕和恐慌,我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伤害和拒绝她。
她的内心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最心疼的是白画,她总是把自己伪装成刀枪不入的样子,然后告诉你,她很坚强。
可是那天,她在我面前迷茫无助,哭地一塌糊涂的时候,我的心,瞬时沉入了谷底。
她是如此的伤害自己,如此的不爱惜自己,我甚至有些愤怒,可看到她的眼泪,我却再也无法责备她。
她生病的三天,是我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也是我这三年中觉得最幸福的三天,我享受和她呆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即使她安静地睡着,即使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没人打扰的日子,这样和她呆在一起的日子,就算到地老天荒,我也觉得太短。
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这句话说的太他妈对了!
那天她说:“阿九,你可能弄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你知道吗?苏遥是我的初恋,虽然我从没对他说过爱字,可他依然在我心里,那是无法取代的位置。后来还有个男生,他对我说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只是他是要上大学的,我配不上他。何木,何木你可能听说过,就是那个唱歌的,奇怪,我认识他们都比你晚,可我却爱上了他们,唯独没有爱上你,可能是我们彼此太熟了,不适合爱情。”
瞧!她的理由多么饱满,我都无法找出突破口而去辩驳她。
她就这样拒绝了我所有的感情,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虽然她说的那么绝情,可我依然不相信她说的是事实,她的眼泪和看着我时那种满足的神情骗不了我。
“她在说谎!”
我把这句话告诉林阡陌的时候,林阡陌只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给我倒了一杯酒。
“你活该。”他说。
林阡陌轻抿一口酒,漫不经心地说:“谁让你爱情泛滥招惹那么多女人?小白画也许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而已,不过也说不定,可能她真的没有喜欢过你呢!”
“我不相信。”我把一大杯酒一口喝干,眼睛有些模糊,但我还是努力睁大眼睛看着林阡陌扯着嗓子喊,“她是喜欢我的!知不知道?”
林阡陌特鄙视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眼睛看着舞池疯狂跳动的人影,自顾自地喝起酒来。
在我又喝下去三杯的时候,林阡陌终于把眼光投向我,特无奈地说:“那又怎么样呢?你可以抛下莫如雪吗?就算你抛下莫如雪,我相信白画,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所以我看出来了,她宁愿放弃你,也不会允许你做一个负心汉,而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况且那个女人很爱你!”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话就如一记榔头的偷袭,狠狠地敲在我的脑袋上,疼地眼冒金星,却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
白画,真是因为莫如雪才拒绝的我?而我,真的要抛下莫如雪,做白画眼中不齿的负心人吗?
我不知道!我狠狠地揪自己的头发,头疼得快要炸开来,我起身,踉踉跄跄地出了酒吧,右手拿瓶还未喝完的啤酒,左手提着自己的外套,就那样在街上横冲直撞。
天空始终是暗沉的,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亮同白昼的霓虹,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一辆货车在我面前嘎然而止,紧急刹车的声音刺痛了我的耳膜,巨大的车灯也晃得我睁不开眼,头脑更加混沌起来。
我站住,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嘿嘿傻笑。
我听见莫如雪的尖叫声在我右边不远处响起来,几乎是瞬间,她就冲了过来,把我拽向路边。
货车司机把头从驾驶室窗边伸出来,一脸的惊吓和愤怒,他指着我破口大骂,“靠!眼瞎啊?你他妈想死别往老子的车上撞,妈的!真晦气!”
还不等我消化完他的诅咒,他便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我眯着眼指着早已跑没影儿的车子离去的方向,哽着脖子问莫如雪:“刚才那孙子说什么你听清了吗?”
莫如雪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瞪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我:“没有呀!我一点都没听到。”
说完她眼中现出一丝担忧,近乎哀求地说:“九歌,以后不要这样,这样我很担心。”
啤酒瓶在我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出一声脆响,我往前踉跄了一步,依然看着那个方向。
“可是,我好像听见他说让我去死!”
第二天一早,我便出了门。
太阳不是很大,有一丝风,就那样吹在脸上,心莫名的惆怅,也突然变得很柔软。
其实我是很鄙视一个大男人这样女人兮兮的多愁善感,可此时,我就是这种感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习惯逃避,逃避一切不忍面对的东西,比如伤痛,比如责任。
或许,从我三年前退学离开白画的那天起,我就是个逃避现实的胆小鬼。
我觉得这样的我,真不像个男人。
如果白画还是以前那个天真无邪,无所畏惧的白画,她一定会鄙视死我。
但她已不是三年前的白画,我也不是三年前的我,所以我知道,对于我如今的样子,她不会说什么。
她或许只会说一句,你真傻。
我来到林阡陌的出租屋时,他还在睡觉。
不等他开门我就推门进去了,因为他睡觉没有锁门的习惯。
我常调侃他说,如果哪天隔壁姐姐走错了门,你的晚节不保。
林阡陌悠闲地边吐烟圈边说:“我曾经就是采花大盗,难道还怕一个姐姐么?”说完他咧出一个特猥琐的笑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屑,“你还是处男吧?”
“靠!”我扶额作悲痛状,“你不要揭我的短,这很没功德心。”
“妈的真没出息!以后别告诉别人我认识你,我觉得很丢人。”林阡陌狠狠地抽着烟,仿佛那烟是他的杀妻仇人。
我进去的时候,林阡陌睁开一只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翻个身面向墙壁。
我在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点根烟,吸一口,吐出一口烟雾。
“你睡你的。”我说:“我就过来坐会儿。”
林阡陌没有理我,真的睡过去了。
屋里有林阡陌不大不小的鼾声, 外面巷子有女人间拉家常的八卦声,也有小孩追逐嬉戏的欢笑声,同时还有远处汽车的鸣笛声。
我把脚蹬在林阡陌的床边,点燃了第二根烟,头靠在椅子上,想起很多事情,有开心的事情,有遗憾的事情,同时还有难过的事情。
当然这些,或许只有我和烟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手上烧灼的疼痛,让我想起了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把烟甩在地上,用脚碾灭,同时林阡陌也从床上腾地坐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滚了下来,我瞪着他,冲他大吼:“靠!林阡陌你不要诈尸行不行?吓我一跳!”
以为他是梦游,他却睡眼惺忪,双眼通红地看着我,一副见鬼的样子。
“靠!李九歌,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用上班吗今天?”
“不用!”我说:“我是来投奔你的。”
同时我举着三根手指,“你不用害怕,三天就好。”
林阡陌捋了捋他那一团乱麻的头发,有些惊讶,“你又跟你家莫如雪吵架了?”
我度到窗边靠在窗台上,缓缓地说:“不!我只是想要点时间,想清一些事情而已。”
“离家出走?”林阡陌瞟了我一眼又说:“离家出走你到我这儿来干嘛啊?莫如雪很快会杀过来的。”
我想了想,也对。
于是我说:“算了吧,我自己出去走走。”
“这样吧。”林阡陌也想了想说:“晚上你可以去我们酒吧,莫如雪找你的话我可以给你挡着,但白天你自己解决,只要别呆我这儿就行。”说着他啪地按着打火机,“我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
“成。”我爽快地说。
然后我一秒都没多呆,就直接离开。
当然,我过了三天无所事事的日子。
白天我背着画夹到处走走画画,晚上就在林阡陌的酒吧睡到天亮。
当然,我也想去找白画,但每次走到离她那儿不远的地方,我就逃开了。
我怕她会再说什么我无法承受的话,那样我一定会崩溃。
第四天的早上,林阡陌推开包间的门,对还睡在沙发上的我说:“今天可是第四天,你想明白了没?莫如雪要是再来找你,我可把你供出去了。”
“我走!”我起身,走到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啊!兄弟。”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又去了白画的出租屋,那时已快中午,她并不在,可我还是默默地在她门前站了一会儿。
如果运气好,她刚好回来,我或许还能见到她。
我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她从来都没喜欢过我,又或者,她真的只是在撒谎。
我始终不甘心, 我也始终不愿意承认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等待,到头来就只是我一个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而已。
奇怪,她明明说的很清楚,我还是坚信,她一定是喜欢我的。
或许,只有这样想,我的心里才会有那么一点点安慰。
我并没等到她,所以我只好回家。
在我没有回去的那三天,莫如雪去酒吧找了我无数次,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坚持的认为,我一定在那里,但我知道,她一定很难过。
当然,这一切都是林阡陌告诉我的。
林阡陌说:“她昨天晚上来找过你六次,最晚的一次是凌晨两点多,我都看不下去了,要不你还是回去,不然我怕她白天还会去找我,李九歌,你这样不对。”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对,其实,我也很难过。
只是我的难过,并没有人懂而已。
我回到家的时候,莫如雪缩在床边,捂着胸口,满脸惨白痛苦的样子把我吓着了。
我扔了画夹,有些大惊失色,我跑过去,抱着她。
“怎么了?你怎么了?”
莫如雪身子瑟瑟发抖,头上有细密的汗珠,连牙齿似乎都在打颤。
她说:“别……别动我,一会儿……就好……”
我抱着她不敢动弹,几分钟后,她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她轻轻地哭泣。
我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把头埋在我的怀里,抽着鼻子说:“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九歌,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我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哄她,“我只是出去走走,这不是回来了吗?”
突然她看见了我扔在地上的画夹,她打开,里面有两张风景,还有几张全是白画的画像。
她一张张地翻看,眼中还有未干的泪痕,但她一声不吭,嘴唇紧紧抿着,最后她平静地合上画夹,看着我,“九歌,我真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把我画得这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