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
窗外雷雨加交,而屋内如近在火炉旁般,闷燥,炙热。身上的白衬衣刚刚换下来没多久,整个后背已经浸湿一半。
我只能拔下来正在工作的电脑插头,按上空调插头。卧室里仅有的位置只能实现一种电器使用。
常常因为屋子太热,写作不得不中断,来满足空调使用,奈何家里的这台笔记本电脑已经用了七个年头,比我家宝宝还年长,电池已经不耐用,半个小时不到电量几近耗尽。
可能有人会说,买一个插板就能搞定,可能我乐在其中,非常享受来回更换写作环境的欢喜。
通常情况下,我会拖着电脑桌跑到客厅写作,打开客厅的大空调,关闭厨房、卧室、洗手间门窗,以便于它能够吹到屋子里的角角落落,当房子温度被降到20多度后,又赶紧关闭空调,继续用摇头扇降温。
目的只有一个,希望能够节省一些电费。在我印象中,省电是小时候发生的事,家用几瓦的灯泡发出昏黄的光芒,家里安装了电视,耳边经常传来我妈呵斥关掉的声音,这样精打细算着时间,没有一点畅快感。
好期待长大,长大之后就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终于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发声。如今当家作主,体会到柴米油盐姜醋茶的贵,自己成了那个每月交电费的人,才理解当初我妈的做法。
客厅的立体空调真是费电,只有吃饭的时候我们才会打开,其余时间都跑到卧室里凉快,卧室里空间小,挂式变频空调降温快,自然觉得省电省钱。
写作常常随着空调的缘故来回折腾,不过我倒也不觉得麻烦,还能忙里偷闲跟婆婆,孩子聊聊天变得有趣。女儿像个小尾巴一样,时不时的打扰我,帮她倒茶,陪她画画,给她找动画片,耳边无法落得清静,而我却又乐于享受亲子之乐。
每个夏天都是如此,卧室,客厅来回走动,但去年的夏天过的相当不太平。
一夜之间,郑州成为了汪洋大海,水电瘫痪,信号中断,家中小区里漆黑一片,那场大雨成为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
郑州7.20的经历仍历历在目,以至于天气预报降雨超过100毫米,整座城市的人都在保持警惕,这两天即将迎来大到暴雨,朋友圈几乎刷屏,这不能怪大家过于大惊小怪,是去年存有麻痹之心,以至于我们的城市成为了汪洋之海。
那天,雨水已经淹过膝盖,几个妈妈坚持并行挽起胳膊回家,对于孩子的牵挂是每个妈妈回去的动力,其中就包括我。
路口几乎被全部拦截,通往回家的路,水深到脖子处,半路我们几经折返,多次尝试多次被“劝”返。
我们平时回家的金水路正在修路,两旁全部挖着深浅不一的沟坎,我和身边的同事相互搀扶,用脚时不时的试探着有没有开着的井口,会不会存在漏电的情况,平时低洼的地方到不明显,而这场雨水的深沉超出了想象。
跨过眼前的篮球场就可以到家,没有哪一条路比这一条更近,可是篮球场伫立在一两米高坡之上,走下来也意味着整个人可能会被淹没。而当下已经没有重新返程的机会,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
这是唯一可以走的路,水不止深,最重要的是四周的几辆轿车汽油泄漏,水中泛着油星,浓厚的气味散发在四周。
同事小石说:“只能下水,可是我的大姨妈来了。”
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下水,并伴随着人剧烈的尖叫声,雨水未停,手机屏幕已经湿的划不开,我们似乎已经别无选择,想到家里的孩子又瞬间变得有力量。
雨水淹没大腿根时,小石也发出了剧烈的尖叫声:“水,好凉,好凉。”
河水压迫到胸口,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凝视,前面的水深看不到尽头,会不会更深我们谁都不知道。我脑补了一下画面,万一出现意外,也许我们都死在这水里。
明天新闻报道也只化成了几个数字,我的人生这样收尾,似乎有些悲惨。
那个夜晚的恐惧,是我第一次对于死亡有了理解,这一场雨,虽无情,人却有情,在我脚底打滑的时候,身后有一男人的手拖住了我的后背,当我保持好身体的平衡,他才松手,没等我转过神来,他已经消失在波纹卷卷的水中。
还遇到一个大眼睛的姑娘,因为她单独行动一路孤身无缘,她抓住了我成为了她的救命稻草。左边这姑娘,右边小石,我被左右夹击走了一段路。
很难想象我这种社恐人,竟然没有任何防备,很亲近跟一个陌生人搀扶着,聊着天。在一个拐角处,水更深,路窄,我们只能靠着墙根走,踮起脚尖踩在墙根的砖棱上,拉着彼此的胳膊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大眼睛姑娘很快又和前面憨厚的男孩熟络起来,她还很高兴的跟对方聊起男朋友的事,男生一路只是嗯嗯啊啊的说话,身边被一个漂亮姑娘拽住胳膊,也许他也走不掉。
jiang先生已经出来寻我,一路上都在电话里责怪我,让我不要回来。出发之后,我万万没想到水不停的高涨,竟然可以淹没胸口。
手中的雨伞,裹着一次性袋子的手机,都无法阻止雨水的袭击,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家人不停的跟我联系,我几乎接不住。他们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同样如此。
天越来越黑,路灯全部断电,唯一的星光来自于银行,饭店门前的荧光牌,脚底下我们除了担心坑坑洼洼的沟,井口外,还要注意歪倒的电动车,不小心踩到很可能被蹭伤。
平时日,15分钟的路程,我用了3个多小时才到家,而有些人很不幸,他们搭上了一生都未曾踏进家门。
每次看到夜晚的金水路,汽车疾驶,行人漫步,高架桥闪着光芒,我都庆幸我还活着,人生还有很多机会。或许生活不太如意,但是只要人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