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处荒园
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梦到小时候经常去玩的那个荒园了。
从梦中醒来,恍如隔世。原来以为一直长不大的童年,终究还是随着我们的成长渐渐消失在回忆里;原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荒园,现在也只能在梦中相见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开了一家汽修厂,大伯二伯爸爸他们都在厂里面上班。汽修厂的后面有一个用来堆放废旧汽车零件的园子,园子常年被一把铁锁封得死死的,大门和铁锁上都长满了斑驳的锈迹。
因为荒园里堆满了零件,大人们怕我们受伤,所以总是告诫我们不要到里面玩,还编造了许多鬼故事来吓我们,但这些鬼故事并没有吓到我们,却反而更增强了我们的好奇心。小伙伴们跳墙、钻门缝,想尽办法进到园子里,在荒园里一玩就是一个下午,一待就是一整天。
一到夏天,园子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蒿草,锈迹斑斑的零件在蒿草丛中歪歪斜斜地胡乱堆在一块。小时候一进园子里,人就被草吞没了,在荒草里钻来钻去,觉得十分有趣。荒园少有人去,却是小伙伴们的游乐场。
园子不大,但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汽车零件,这些汽车零件在大人眼中是一堆报废了的没有价值的废品,但在小伙伴们眼中却全都是宝贝。轴承、销子、液压杆,齿轮、弹簧、旧砂轮,都成了我们手里的玩具。
邻居有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哥哥,只要大人们不注意,就会带着我到荒园里玩,在里面捉迷藏、逮蚂蚱、熬冰糖、捡钢珠。荒草有一人多高,因为少有人来,蚂蚱的个头都很大。当我们逮到蚂蚱后,就用狗尾巴草串成一串,足够多了,就找个角落,拾点干柴烤着吃。蚂蚱并没有很多肉,但是被火一烤,就有一股浓郁的肉香飘入鼻中,勾人的食欲。
有时候,哥哥也会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冰糖,在墙边找一块破瓦,在瓦下面用青砖支起一个小灶,把冰糖放在破瓦上,然后用火熬出糖浆,用蒿草的枯枝粘着往嘴里放。从那以后,好像再也没吃过那么甜的糖了。
在我四岁那年,厂里效益不好,爷爷就带着全家搬回了老家。临走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自己藏在荒园墙角的钢珠,才想起来埋在墙根下的轴承。在老家,很快就结识了新的伙伴,但是记忆中的荒园却一直存在心里,直到现在也不曾忘却。
我在想,是不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荒园,这荒园里有我们不愿逝去的童年,有我们最纯真的笑声;每个人的心中或许都有一处荒园,这荒园埋藏着我们搜集到的玩具,珍藏着童年所有的秘密;每个人的心中都该有这样一处荒园,这荒园是我们回不去的记忆,是我们写不完的童年。
这么些年过去了,荒园还在么?
——2017年2月17日,晚,夜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