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舌

  人们出生就拥有你，你定是我们生活的必需品。有所谓无所谓的话语由你那里发出，随着呼吸一同腾空，消声灭迹于冷冰冰的空气里，连同刚说出这话的人也忘记了。有人却有意无意地听到了，把你已经遗弃的话视为至宝，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口舌中呢喃、回味。在多少个凛夜，辗转难眠，回温你都遗忘的那几个字符串。能让人往往复复回想练习的字符组合，肯定是人们口舌说出的无数字符串中，附着专属意义的字符吧。大概是，废话有好多，你偏偏说了念念不忘的那句，能温暖我整个凛夜的字眼。

  然而，口舌之快也是始料未及的。上一秒还枕于温软唇齿的留香，这一秒就要承受来自你口舌的枪林弹雨，下一秒，你的口舌里会发出什么讯息，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只因为口舌是你的，要怎么表达也是你的自由，口舌本身就是柔韧多变的，我要怎么乞求它始终保持直尺刚正不阿的姿态呢。直尺是有标准刻度的，但你却像个耍赖的孩子，在上颚与下颚的齿间玩躲猫猫，随时准备游离。

  我也尝试找过对付你的方办法，从源头上，直接封住你的活动范围，让你无法发出令人易喜易悲的字眼，但我发现你是如此机灵，齿间的任何一点缝隙都不放过，只要有一丝能出气的小孔，你就能继续不负责任地表达你的态度，并植入别人的大脑，甚至可以让大脑控制情绪的系统彻底瘫痪，进而引发又一场唇枪舌战。或者从切断你的传播媒介入手呢，控制它在空气中的传播方向和传播速度，让公元2018的话穿梭到已经逝去的公元前或者西元前，死去的岁月是不会说话的。可是问题是，如果口舌发出的是能让人欢呼雀跃的话呢，也不让人们听到吗？这显然是不可以的，也许未来能找到一个分辨处理言语的系统来实现这个设想，诚然，不是现在。那么，从传播速度上考虑呢。无限地加速或者减速它的传播速度有两种结果。前者，言语超过了时空，也许去到了公元3018的某个耳边，后者滞后于时间发展的速度，一直在追赶着我们，困扰着研究言语的史学家们。

  思前想后，也只能无奈地看你仍旧游刃有余于人们的唇齿间，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出，你那影响或大或小、不顾后果的话。

  三寸不烂之舌也好，金口难开也罢，你就是那个惹人厌又惹人怜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