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栀子开
傍晚,忽然想出门走走。拿了手机,锁了门,沿着人行道慢慢溜达。太阳已经下班,她红色长裙拖摆,还落在西边天空地球的门缝里,晚霞秀开始上演。我在耳边配了《smile》这首歌,心里美滋滋和着节拍边走边寻寻觅觅。
说实话,自从迷上了拍照与写作后,每次出门都是这样东张西望的,行迹甚是可疑。如果我是男的,说不定有人还以为是小偷踩点呢!
没有办法,一个爱花的人,从花边经过,不与她们打个招呼不礼貌吧?一个自诩喜欢写作的人,路上遇见什么奇特的人或事,如果错过,怎么对得起喜欢这个词?
就这么听着歌,走走停停,转过一个弯,一头撞进甜蜜的风里。
栀子花开了!心里顿时绽放了一朵灿烂的烟花。栀子花开了,意味着五月最盛大的花事来了。
在我的认知里,作为一种花,要用花香把一座城,一个季节托浮起来。像海水托浮小舟,像天空托浮弯月一样,才能算得上花事。
做得最成功的,当属秋天的桂花。季节一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香甜的味道,把人裹了一层又一层。甜蜜蜜的,从里到外,呈微醺状态。
其次,是五月的栀子花。虽然她没有桂花那样强大的攻势,用绵密的车轮战去俘获人心。但她就那么静静往绿叶丛中一站,趁着风把花讯一送,自然有人被她清丽的气质吸引,顺手采了回去。
比如现在拈花的我,就是喜欢采栀子花的一个。却不是第一个。
究竟谁是第一个邀请栀子花回家的人,现在也无从考证。
记得,在99年第一次来到浙江时,发现去田里干活回来了女人们,肩上扛了锄头,臂上挎了篮子,裤脚上沾着泥土。手上拿着带着泥土的绿叶菜,或者草,头发蓬松凌乱带着汗水。
再看,耳朵后面竟然簪着一朵白花。像附身保护她们的花仙子小精灵。
忍不住好奇,拦住她们问,这是干嘛呢?难不成有什么说法?
对方叽里咕噜一串鸟语出来,连带比划,总算弄明白了。大概意思是,这花,有许多好处,可以养在水里,让房间香很多天。
我试着摘了两朵回家,白瓷碗盛了清水,把花放进去。第二天,整个房间都是香甜的味道。并且留香持久,花都枯萎了,香味依然在。
打那以后,每年栀子花开,都会摘了来,放在案头,以及卧室。有栀子花的季节,家里像住进了白衣仙女,怕她嫌弃家里邋遢,不由多打扫几遍,以配得上她的气质。
写字时,看一眼蓝花瓷盘里的栀子花,便觉得沾了灵气,心里轻盈,笔下顺畅起来。
睡觉时,有她陪伴在身边,梦里都是香甜的。像被一弯蓝湖浮起的小舟。她与桂花一样,负责制作甜蜜的摇篮,托起我的美梦来。
在我这里,她还有另外的功用,可以召唤缪斯。栀子花香一飘,肺腑都被洗涤干净,诗意从心里冉冉升起。像早上湖面升起的轻雾,灵动,缥缈,无形。让人有捕来装进玻璃瓶的冲动。我手忙脚乱赶紧把出现的文字碎片一一拾起,事后整理成章。
在其他人那里,她还可以吃。每年栀子花开时节,临近北山的镇上,有老年人趁着早上的露水,摘了许多用竹篮盛着,与蔬菜一起摆放在路边卖。
有一次,忍不住好奇地问,这种花到处都是,会有人买吗?老人回答说,很好卖的,可以炒菜吃。
这么香的花,竟然可以当菜吃?我赶紧追问咋吃。回答说,可以凉拌,可以做汤,也可以炒……
不知为什么,听着那话,似乎是在听一件非常残忍的事。像研究冰清玉洁的白衣天使可以怎样吃一样残忍。
在我心里,栀子花是有灵性的生命。用上吃字,跟焚琴煮鹤一样杀风景。可能有人会认为我矫情,那又怎样?这是属于私人的一份坚持。与不忍有关,与爱有关。
一直到现在,虽然知道了许多种吃法,却没有尝试着吃一次。
今年的栀子花开了。自然,我还会像往年一样,把她们请回家里做客。疫情后的日子,需要她们的能力来驱散房间角落的积尘,以及心里残存的阴霾。
今晚,相信栀子花香,会把梦托浮起来,飘到一个有月光,有湖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