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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之君81二戎攻秦

2023-10-23  本文已影响0人  公子晋

第81章 二戎攻秦

秦国北境,千沟万壑、饱经沧桑的黄土高原迎来了令人欣喜的秋收时节。一阵疾风吹过,黄土漫漫,腾空而起,仅能看到十步之内的景物,这是一片贫瘠、荒凉、落后、乏味的土地,又处在边鄙地带,多年干旱少雨让这里变得人迹罕至。可一百年前几百名流民逃难到此之后便停驻了下来,伐木造屋、繁衍生息,此地渐渐演变成一个人数达三千人的小城邑。

此时农忙时分,原野上稀稀落落几个农夫挥汗如雨地挥舞着镰刀,欣慰地收割着田里的庄稼。虽然他们都知道此地不时有狼群出没,每年免不了会有三五个砍柴放羊的娃儿被狼叼去,而且没准还有西戎部族来打秋风,可人家戎狄蛮族搜刮的还不是太多,住在帐篷里的的戎族头领起码没有建高台亭楼的国君大人懂得奢靡浪费。以前这些流民在关中时要给国君交很高的税赋,庶长大人每次出征还要临时收缴一次,最后公族大夫再得刮一次地皮,往往到头来还食不果腹,现在这地方虽然偏些可朝中那些能顿顿吃上大鱼大肉的大人老爷们也不会来,混个温饱倒是不成问题。孔老夫子说苛政猛于虎,而秦国则是苛政猛于狼和西戎。

绵诸戎在西,义渠戎在北,不过到这个小邑都极为方便,因此西戎二部每年都会来此劫掠一番,之后便会顺着大道一路南行,在那些不知名的荒原里与秦国兵卒酣战一场,或者留下一地人头,或者满载而归,或者双方满身血污、两败俱伤。小邑里的黔首农夫们只知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耕作着、栖息着,秦国胜了败了都是那些肉食者的事儿,跟我们平头百姓半点联系都没有,只是今年秋收没两天就要结束了这西戎二部还不来,对于成年人来说会根据农时判断时间,可对于那些个光腚的娃子来说戎人不来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几岁了,不过他们不来也好,以前能吃八分饱的现在倒可以放开肚皮吃了,兴许过年吃豆饭的时候还能多滴上几滴油呢!

农人们如此天真地幻想着、遐想着,日头落山之后便纷纷各自回到自家那漏洞百出的茅草屋内,有嫌洗脚水烧太烫了打婆姨的,有听不得哭闹骂娃子打闺女的,院里的小狗撒着欢儿,笼里的鸡跟着咯咯哒得伸着脖子叫唤着,家家炊烟徐徐升起,呼噜呼噜地喝粥声此起彼伏,最后油灯一盏盏熄掉,整个小邑陷入了秋夜的宁静祥和与静美之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哒哒哒的马蹄声扰了农人们的好梦,紧接着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多,大地也跟着颤抖起来,小几上高的矮的陶土瓶瓶罐罐啪嗒一声震倒,水洒了一地,农人们不得不起身穿衣,推开柴门看个究竟。往年轻装简从、不施甲胄的西戎部族兵现今已截然不同了,以前只能抡石斧的族兵现在已经个个换上了青铜斧,为首的几个头领甚至还全装惯带,装备丝毫不亚于富庶的南楚蛮子。

边陲小邑之内,来了这么一大队骑兵,而且从服饰看来应该是两队合成的一队,总数约莫三万有余,其中两万是义渠戎族的勇士,另外一万是绵诸戎族的莽汉,个个杀气腾腾,人人眼发绿光,跟荒原里的狼一样贪婪。义渠和绵诸二部虽同为西戎族,却是世仇,相互之间争草场、争水源、争女人发生过不少次械斗,谁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商纣王时,也可能是大禹王时,反正已经久远到部族里的大祭司也记不起来了。如今这两个部落居然合并到了一处,而且还同时踏入了秦国的领土之上,这都是晋国大商猗顿的功劳,只不过是私底下悄悄办好的,毕竟向西戎借兵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虽说大周朝对戎狄也时而征剿,时而怀柔,时而赐地,可晋、楚、秦、齐等国倒是比周王室还有骨气,硬生生将华夏文明拓殖到了戎狄夷越的地盘上去了,公孙骄东征仇由那时秦国人虽说勾连中山国牵制自己,可也只是悄悄地将消息传递给了赤狄中山,如今公孙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适量的铁器出口换取了西戎二部联合对秦国的大肆征伐,至于劝说义渠和绵诸消除成见这便是公孙骄授予不传之秘,世人自然无法知晓。

唇亡齿寒,很简单的道理,可西戎二部想来不懂。公孙骄想灭秦国,可此时还不是时候,再者他还不想因为报仇就让西戎把秦国灭了,蛮夷毕竟是蛮夷,想要控制他们简直太容易了,现在猗顿在西戎二部每年贩卖的食盐和粮食数量已非常之多,晋国完全可以靠经济手段将他们攻秦的规模控制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各派势力都可以存活,但都只会不停地消耗人马和粮草,谁也别想得到好处。

秦国边邑内一声号角吹起,响彻天际,夜如同一张黑幕被群狼撕裂成碎片,骑着高头大马、披头散发的西戎髦头骑兵疯狂地抢夺粮草物资,淫掳俊俏的姑娘婆姨,杀掉反抗的男人,他们毕竟只不过是戎狄,戎狄的骨子里自幼便流淌着残忍、暴虐、无情、冷漠的血液,往年他们来打秋风那是无法大肆进驻内地,只好在这些边地上劫掠一些,若是太过狠辣没人种庄稼了那可就不好了。如今晋国人肯让西戎用马匹、牛羊和皮货源源不断地换来果腹的粮食,这粮食一多人便贪婪起来了,便喜欢破坏起来了,再者秦国边地的军队都被新君赵封撤走攻打晋国去了,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啊!

西戎二部的骑兵们利落地清点着战利品,西风烈烈,大地上的衰草被连根卷起,这些戎人如疾风一般往南席卷而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百姓将为此而丧命。

秦国雍都的大郑宫内,一片莺歌燕舞,国君赵封正优雅地削好一小片熊掌,津津有味地享用着,双眼色迷迷地聚焦在领头舞姬那灵动如水蛇一般的蛮腰之上,那舞姬见国君倾心便不经意间抛来媚眼,不时撩拨着赵封的心房,以求能得到国君的宠幸,飞上枝头做凤凰。

香炉中熏香燃起,沁人心脾的舒爽弥漫在空气之中,新雨初停日,秋藕正肥时,一双素手破新橙。中行紫羽乖巧地将可口的鲜橙送入秦君赵封的口中,虽然她心底里恨死了那舞姬,却装作一副大度无比的样子,欣欣然地观赏着歌舞表演。

“今日寡人才晓得当国君是如此的美妙啊,珍馐美味不断,美酒佳肴相陪,实在是让人流连忘返啊!”赵封现在心情好,大大的好,整个秦国就是自己的了,而且庶长已经纠集三军乖乖去了临晋城一带,即将展开对晋国的大肆进攻。秦国向来只有君上,何来权臣?有也只不过是公室的飞鹰走狗罢了,君父先前也太过于危言耸听了!

“君上,来再吃一口蜜饯雪藕嘛!”秦国的君夫人中行紫羽媚态十足夹起一筷子蜜饯藕片,可筷子将到嘴边赵封却一脸淫邪地笑着,中行紫羽心下会意便嘴对嘴将藕片送入了相公的口中,这男人嘛都是一样的,你不给点诱惑他就不听使唤,“妾见那领头的舞姬手脚灵便,求君上将她收入后宫在我手下做点事行么?”

“若不是夫人从中点拨,寡人何来今日之福啊,区区一名舞姬而已,能伺候夫人那是她的福分,此事夫人自行处置吧!富贵险中求,若是都像君父那般开口祖宗遗训,闭口江山社稷我秦国只怕会坐以待毙了。如今我大秦即将兵出临晋关,寡人要是能打下崤关便去成周城把天子的九鼎给搬回来涮肉吃!”赵封醉意十足,却仍手不释杯,一杯接一杯地灌进嘴里,而后又意犹未尽道,“只是作为一国之君,不体验体验酒池肉林实在是白活一场了,寡人可真想同夫人在酒池之中共浴呢!”

“去去去,你就只会想着白日宣淫那点破事儿,也不想着如何能防着那个庶长,我看这次攻打晋国的将校人选大都是庶长一族里的人,你就不怕他功高震主?”中行紫羽心道赵封果然不再盯着那名舞姬了,不过她不是一般的宫中妒妇,而是能帮衬国君的一国之母,眼界自然看得远些。

“寡人继承先君大统,坐在这位子上不由得他不畏惧!我们秦国的臣子不像你们晋国那般树大根深,寡人想要拔掉他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如今秦国需要庶长,寡人新即位也需要跟随庶长大人多学习学习,不到万不得已寡人不想把他拿下。寡人想坐稳这个君位,秦国我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不能连庶长也得罪了,孤家寡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赵封从来不担心国内的忧患,那些都不过是癣疥之疾罢了,自己最担心的还是东边的晋国,“公孙骄四下宣扬寡人焚书坑儒,又向列国吹嘘智伯之死乃是晋国世家大夫倾轧的结果,夫人你说我们这出兵的借口都被他堵死了会不会影响战局啊?”

“虽然君上怜惜臣妾,妇人干政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不少人都说臣妾是商之妲己,周之褒姒,惑乱君上的妖女,国政之事君上还是与朝中卿大夫们相商才是正道。”中行紫羽情知自己怂恿国君弑父杀兄秦国的大夫们私底下都把自己当祸水来看,现在目的已经达到,还是低调一些的好,毕竟秦国是自己第二个家。

“寡人不发话,谁又敢诽谤你妇人干政?寡人也想有所作为,也想青史留名,你帮寡人实现了梦寐以求的愿望。国中谁若对寡人的夫人不敬便是对寡人不敬,寡人真想狠狠地杀一杀那些公族老人们的暮气,他们就知道厚古薄今抨击朝政,一点有用的意见都没有,实在可恨!”赵封越说越激愤,心道这历史上哪来这么多红颜祸水,这国是男人们的国,家是男人们的家,兴旺发达了自是男人们的功勋,若是国破家亡了总是归咎于女子妇人,这些个守旧公族就只会老生常谈,此次一定要借着君夫人之事将自己的威信建立起来,因此赵封便道,“有寡人给你撑腰不必惧怕那些朝中宵小的流言?夫人但说无妨便是,采纳与否这还说不定呢!”

“臣妾以为伐晋之战借口站不站住脚只能等战后方知,若是胜了无论多么荒谬的理由都能站得住脚,若是败了无论多么合情合理的理由都将失去大义名分。君上发倾国之兵往东而去,当应防着北边的西戎二部,那两条饿狼总是个祸患。”中行紫羽见秦君始终站在自己一边便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

“夫人说的不错,不过只要这次伐晋一役打响后,再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便能攻下桃林塞和崤关,然后赵无恤在晋国振臂一呼韩魏二卿自会云集响应,到时候公孙骄内外交困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再说此次伐晋之战我们并未动用边防军,西戎二部已被君父打压了多年,绵诸部更是臣服我大秦多年,若是义渠戎族出兵其世仇绵诸部能袖手旁观么?放心吧,西戎二部互相制衡出不了大乱子的!”赵封太过自信,以前在郑国时便如此,现今成为一国之君更是如此,不过却没料到所有的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不变的利益,一旦筹码开的够开西戎二部也会摒弃前嫌的。

“北境边关急报——义渠戎王与绵诸戎王合兵三万,斩关入城,已破了我大秦九座城邑,如今已向雍都杀来!”一军中斥候飞奔而来,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血迹斑斑,露出胸间白骨,吓得舞姬们尖叫不已、四散奔逃。

“什么?合兵三万?连失九城?为何今日才来报?国中的县大夫们这些天都哑巴了?为何一封告急奏折都没上?”赵封没想到最不可能的事居然发生了,而且还是方才夫人亲口劝过自己的,九座城池都没了自己去毫不知情,自己白养了那些卿大夫们了,连个看门狗都不如。

“大夫们奉君命守城护国,还是想将戎狄御于国门之外的,或许是驿站马瘦跑不快罢了,君上大敌当前还是莫要追究责任了,此时同舟共济才最要紧。请君上以大局为重,速命庶长撤军回援国都吧!”中行紫羽心中最为失望,因为公孙骄是自己的死敌,而如今却只能功亏一篑,估摸着前线的庶长大人收到君命后仓促回撤连晋国的国境就无法进入,秦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自己不知何时才能报仇雪恨。

“驿站的马确实有些慢了,大夫们的告急文书早已发出几天了!”那名斥候已经习惯了秦国这种瞒上瞒下的作风,因此只能在夹缝中做人,替卿大夫们说好话。

“晋国是寡人的宿敌,晋国国君又与夫人有血海深仇,寡人不能为夫人报此大仇,实在是于心有愧啊!”赵封没想到自己当国伊始便酿成如此大错,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了,若是不尽快夺回城池只怕自己会遗臭万年,可自己说好了要替夫人报仇的现在却出尔反尔,实在是愧对紫羽。

“君上,报仇不必急于一时,只要秦国在,总会有机会的!”中行紫羽耐心开导夫主,就怕他会因此一蹶不振,只要他有信心了一切都还有希望。

“撤吧,让大军集结在国都与西戎血战吧!”赵封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下完令便召集众卿家大夫去朝中议事了,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西戎二部绞杀在国境内。

中行紫羽却还记着那名妖媚地舞姬,回头便派人将其埋进宫中花圃之下,国君永远是自己的,谁也别想夺走,国君只能专宠自己一人,对待存有非分之想的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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